“偷”来家族里的父与母 --电影《小偷家族》的非母似母与似父非父

小偷家族讲述的是祖孙三代六个人:在政府登记独居领救济金的柴田奶奶、精通各种偷盗技巧的建筑临时工大治、在洗衣房打工的信代、离家出走被老奶奶收留的女孩亚纪、没有上过学的祥太、被父母虐待的由里,并非血缘关系而又机缘巧合地靠着一家人打临工挣到的微薄收入以及到超市盗窃生活用品而存活的故事。

似乎这个家族的每一个人都有被亲人或他人抛弃、放弃、伤害过的经历,信代捡回了被丈夫抛弃孤苦无依的柴田,大治捡到了被锁在汽车里祥太和混身是伤的由里,柴田奶奶捡回了在原本家庭里濒临窒息的亚纪。

如此像是“偷”来的家庭成员,在组合成的新的家庭里相互关爱、彼此照顾...

电影的开篇,大治和祥太配合着在超市偷东西,然后在寒冷冬夜的回家路上,发现了独自在公寓阳台上冻得瑟瑟发抖的5岁由里,大治怀着恻隐之心把她带回了家。

对于这个小女孩,信代当初是拒绝的,她的到来只会使这个窘迫、拮据的家庭雪上加霜,然而当信代和阿治晚饭后送由里回家,发现由里实际上是被自己亲生父母厌恶以及虐待的,从而打消了送走由里的念头,把由里留了下来。

于是“一家人”就这样在繁华的东京里挣扎着拼命着生活下来...

一、非母而似母

由里5岁还在尿床,早上起来给她换衣服的信代,发现她身上到处都是没有愈合的伤疤,当问及伤口是为何所为时?由里怯懦地回答道,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伤的,信代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埋下头帮由里换好了衣服。

后来,信代在商店里给由里买泳衣时,发现由里有些拒绝,就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这件泳衣?由里却瑟缩着问柴田和信代:“因为买了衣服,待会儿不会被打吗?”

1、带由里洗澡,用爱的“羊水”来重新孕育生命

信代带着穿着新泳衣的由里一起洗澡,在水里一起嬉戏时,由里发现信代的胳膊上也有一条跟她相似的被烫伤疤,就把自己胳膊上的伤疤也凑了过来,抚摸信代和自己一样的伤口,当两道相似的伤口并排放在一起,由里的眼睛里看到了信代与自己相似的经历,她告诉信代自己的这条伤疤也是被烫伤的,曾经被由里隐藏着的伤疤真相在洗澡时被由里自己言说出来,仿佛是信代用爱的“羊水”重新灌注的由里这个弱小的生命,使她从枯萎状态开始萌芽,慢慢绽放生命力...

2、创伤被看见,爱被重新定义

一个好的照料者,一个真正的母亲是能够读懂并理解孩子的情绪,并能够抚慰她的情绪。

一个好的母亲,能通过肢体动作,带给孩子温暖...

由里从生下来就被原生父母嫌弃、虐待,影片中的她是一个心事重重、忧伤的小姑娘,她内心被这些伤痛包裹着,不笑也不嬉闹,很多时候都是安静地独自待在一边...当信代给由里洗完澡后,把由里抱着怀中,流着眼泪温柔地告诉她:“他们说喜欢你才会打你,是假的”。“真正喜欢你,会像这样抱着你。”由里感知到了信代对她的关爱,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手,默默地帮信代擦掉眼泪,信代的爱融化了由里内心中的寒冰,驱走了她的寒冷,之后的由里变得活泼了许多,她会大叫祥太哥哥,与祥太一起给刚蜕完皮的蝉加油...

3、因为爱而为母则刚

信代打工的洗衣店裁员,当老板通知信代,要在信代和另一名女工之间做出选择时,信代被对方威胁到,自己看了新闻,并亲眼见到了信代和那个以为被诱拐而丢失的女孩(由里)在一起,信代被迫答应了自己走人,但是临走时狠狠地对对方说:“你如果敢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我就杀了你”。回到家的信代并没有因为自己被辞退而憎恨由里,反而带着由里,一家人去海边度假。

由里在影片的结尾独自一人在玩时,嘴里哼着的是信代教她唱的童谣...

二、似父而非父

一个孩子拥有一个自己的专属空间,就会有自我领地意识,会带个孩子独立思考和选择的空间,满足孩子的探索和求知欲,也能逐渐养成独立的习惯。

因为生活窘迫,“偷”来的家族一家人居住在拥挤的陋室中,但是大治却在这样的条件下给祥太创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独立空间,一间纸板隔开的仅仅能够躺下的小屋,一个废旧的破汽车,祥太会在开心时、生气时待在自己的空间里...

努力为祥太扮演着父亲角色的大治,会在祥太因为由里的介入而不高兴时,找到祥太废旧汽车的空间里劝慰他;会在闲暇时日陪伴祥太和由里玩耍,变魔术;会在祥太即将进入青春期出现一些生理反应时,及时地疏导祥太...

大治非常渴望祥太叫他一声“爸爸”,经常会让祥太叫自己一声“爸爸”,然而祥太却总是拒绝,始终是称他为“叔叔”。

貌似一个父亲的大治却不是一个真正的父亲,一个符号意义上的父亲。

一个符号性父亲是要适时给出意义世界的秩序和界线,以切断主体病态的欲望满足模式,帮助主体进入符号世界。

西方有俄狄浦斯,东方有社会父亲、精神父亲诞生的“天子诞生”的神话,比如《诗经.大雅》中标题为“生民”的诗篇;比如一个关于殷商父权民族诞生的神话;比如黄帝诞生的神话;还有汉朝的开国皇帝汉高祖的诞生神话。

而这类神话中演绎的是所谓儿子们创造的业绩,他们发现良种,创造文字,创设新的政治制度和创新的宗教或新的思想体系,从而从神奇的儿子成为伟大的政治与精神父亲,而这类父亲成为了儿子们认同的、继承的客体。

而作为大治现实中妻子角色的信代也只是希望自己所谓的“丈夫”能够偷到东西来养家糊口…

但是电影《小偷家族》中的大治,他只是一个精通各种偷盗技巧的建筑临时工,他教会祥太的却只有如何去偷东西。

并没有给出祥太一人该遵守的规则、界线,当然不会成为祥太眼中认同的“父亲”的角色...

而祥太每次在偷东西时,都会有一个手势动作,与其说是祈祷,祈祷好运气不如说是他内心中挣扎的冲突--他需要一个法则的出现。

祥太会带着内心的冲突问大治,为什么要去偷东西?大治回答他,因为超市的东西不属于任何人。祥太并不满意这种答案,他又会去追问信代,信代告诉他,只要超市不倒闭就可以...

直到有一次,祥太带着由里到山户屋超市偷东西时,山户屋的爷爷在由里偷完东西时,叫住了祥太,送给他两只果冻,并告诉他,以后不要再让由里偷东西了,祥太内心的冲突更加剧烈...

祥太思考着山户屋爷爷的忠告,决心不让由里再偷东西了,只让她站在超市外面等自己,当他发现由里没有听他的话而进超市偷东西时,为了由里不被发现,祥太故意推翻超市东西,拿了一袋橘子跑出超市,为逃避追赶而跳下天桥被摔伤而被带到警局...

小偷家族中的事情因此而被暴露...

祥太告诉大治,是他故意被经常逮到的,也许他内心中的冲突在召唤着他寻求答案...

在祥太的世界里,大治没有给出这个社会该有的秩序和界线,祥太选择去学校念书...

坐在通往学校的公交车上的祥太,眼神坚决,他所需要的东西只有从学校,从书本里得到...









备注:1、本文引用霍大同的《天子诞生的神话与代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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