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盖曼的花园|《烟与镜》

一切有关阅读和想象。神话、漫画、书籍、影视，这些东西像堆肥，漆黑粘稠地搅和在一起，或许枯萎或许腐败，但最终滋养了我们的生命。

《烟与镜》二十九篇故事的多姿多彩，像是作为“园丁”的尼尔盖曼营造出的后花园。

神话、宗教故事、民间传说，这些尼尔盖曼称之为“堆肥”的东西滋养了他笔下的奇幻世界。这些流传至今的故事可能已经老朽，但他们躯干仍蕴藏着孕育新东西的生命力。只需要把它们堆放在一起，让他们在脑海中碰撞，发酵，假以时日，这些东西就会变成故事最好的肥料。在古老的堆肥中播撒想象力的种子，就能滋养出新的故事。而尼尔盖曼正精于此道。

他善于撬开古老故事中的缝隙，从缝隙中窥探故事的另一种可能。有的故事把童话外壳从内翻转过来，把不可名状的内里生生掏出来看，比如《白雪·镜子·苹果》。这篇改编自白雪公主的短篇就像将美丽的白雪公主内外调转，美丽圣洁的皮囊收入腹中，外表则挂着跳动的内脏和交错的血肉筋膜。《尼古拉斯是...》源自尼尔盖曼参加的一个“百字惊恐故事挑战”，短短数句就颠覆了圣诞老人的形象，利用神话故事的神秘感营造了阴谋重重的哥特式氛围（怀疑有点炫技的成分）。《我们去看世界的尽头》和《天堂谋杀案》则像是《好兆头》的兄弟姐妹，把宗教元素糅进故事里。

在氛围的塑造上，尼尔盖曼擅于利用生活中细微又共通的危机感。满是灰尘的阁楼上未开启的木箱（《别问杰克》），旧货市场淘来的有故事感的小物件（《骑士精神》），猫咪身上莫名出现的伤痕（《代价》）。《众里寻她千百度》中似曾相识的夏洛特，永远年轻永远动人，永远有触不可及的美丽。这些相同的细微感受如此真实地记载在我们的记忆里，以至于读者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感官和故事融合在一起。除了那些古老的“堆肥”，尼尔盖曼也擅长将哥特式恐怖移植到现代生活中，捕获人类潜意识里对科技带来的未知性的不安和恐惧，以此为泉水浇灌故事的幼苗。《变化》中带有置换性别副作用的药物，《病毒》中让人无限沉迷的电子游戏，《婴儿蛋糕》末世氛围和各种高科技手段组合在一起的不寒而栗。过去，现在，未来，尼尔盖曼如同文字世界里的巫师，信手拈来。

《烟与镜》收录的二十九个故事，有长有短，有诗体有小说，有古老的传说也有未来的幻想，有完整的故事也有片段的遐想，有的让人喜欢有的讨厌。这些故事汇集成一处园地，有鲜花也有草丛，各自绽放着不同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