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虫
放学后,我骑着自行车回家后,我见爸爸像没事儿人一样,我也没有再提不上学的事儿。我开始理解爸爸的心情,也能体会他的心情,就是那种需要钱却拿不出钱的切身感受。回到家的时候,爸爸竟然破天荒炒了两个热菜,我要上前打下手却被我爸拒绝了。我爸说让我和妹妹等着吃饭,一会儿就好。
我和妹妹了解爸爸的脾气,虽然爸爸有时候容易发脾气,没来由的发脾气,但是我爸说好的时候特别好,说不好的时候特别不好,我妹私底下给他起了一个外号——顺毛驴。我妹说我爸对我们好不好得看他心情,他心情好的时候我们也跟着心情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们也跟着心情不好。干什么都得顺着他,不能逆着他。我没想到妹妹比我更了解爸爸,更懂爸爸的心情阴晴变化。
妹妹总结的对,爸爸确实是这样的。也许是在家里,自然而然就放松自在,无拘无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藏着掖着,心情不好就是心情不好,心情好就是心情好,从不假装,总觉得家里人不会见外,即使说几句难听的话也不会有隔夜仇,更不会记仇。也许是基于这样的心理,爸爸心情总是自由切换,说难听话的时候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就算是一家人,也不耽误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伤人说什么,从来不顾及家人的感受。一次两次可以理解,但是时间久了次数多了特别伤人心,会让人不自觉拉开距离,慢慢疏远。这就是现在人们说的不要把好脾气留给外人,把坏脾气留给家人,也就是最亲的人。
家成了爸爸心情好坏的宣泄地。不过这些当时我们并不懂,只是觉得爸爸心情不可控,像娃娃脸,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就惹他大发雷霆,那脾气大的让人不敢靠近。我一直认为妹妹比我聪明,不管是理解方面还是领悟方面,她都能一针见血独辟蹊径发表自己的看法意见。
妹妹那时候就对我说,咱爸爸哪儿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不该在外面是好脾气,在家就是坏脾气,不能因为一家人,把最坏的心情带进家里,更不能把心中的怨气发泄给家人身上,不能把不好的一面留给家人,把好的一面留给外面的人。
如果不是妹妹说这一句话,我完全没往这方面注意,也没往这方面细想。其实,我总觉得我妹比我还要心思细腻,内心更为敏感,毕竟她比我小几岁,在我和她同岁的时候至少妈妈在家,至少还有个家的样子,一顿三餐少不了。我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接妹妹的话。要说可怜,妹妹比我还可怜,她比我懂事还要早,早早体会生活的艰辛和不易。
爸爸做好饭,我和妹妹准备好碗筷。我说我来盛饭,我爸说不让我动。我和妹妹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爸爸心情是好是坏,看情况心情应该不错,但是也说不定。暴风雨前的宁静是最可怕的,因为接下来就是不可预料的狂风暴雨。我爸估计是想让我们有一个轻松的吃饭环境,就说:“上了一天的课,饿坏了吧。”我和妹妹都说还好。爸爸想笑好像一点也笑不出来,想要挤出笑容结果瘦削的脸庞更加显得瘦骨嶙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到瘦骨嶙峋这个词,可能感觉爸爸脸上棱角过于分明看上去让我心疼。本来也没什么让人开心的事情,再加上我和妹妹都有心事,气氛沉重又压抑,让人透不过气。
我们三个人吃饭的时候谁也没有说话,家里仅有的一台十四寸黑白小电视机也是无法显出人画,不知道是不是坏了,还是信号不好,反正上面都是一道道横着竖着的波纹,还有很多频道整个画面都是白色的点点,不出人,只能听到磁磁的声响。可能爸爸也看到了电视机,于是没话找话说,电视机可能着潮了,过两天送到前街修电视的朱家维修一下就能看了。我和妹妹谁都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我和妹妹等着爸爸步入正题,快吃完饭时,爸爸也没发话,也没宣布我和妹妹等待的消息。我爸吃完最后一口馍,放下筷子说:“你们慢慢吃,吃完你两把锅碗瓢盆刷了。”爸爸说完就去自己房间。我和妹妹两人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总感觉爸爸哪里不对劲儿。我问妹妹白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妹妹说没发现什么异常,放学回来爸就说,等你姐放学回来,我来做饭,你们别管了。
我有点不大相信爸爸说的话,妹妹说这是爸爸的原话,一字不漏。我让妹妹回屋,自己把剩下的摊子收拾干净才回自己房间。说真的,我总感觉爸爸有什么话要说,可能感觉气氛没有自己预想中那么好也就什么都没说。
晚上睡的时候,妹妹问我初中学校里好不好,我只好说好。妹妹又问我好在哪儿,这个还真的难住我了,其实初中一点也不好,到处都需要花钱,吃饭需要花钱,住学校也要花钱,喝热水需要花钱,迟到罚钱,需要饭票,水票,没有不需要钱的地方。可是我觉得我说这些,我妹不一定能懂,按照我妹妹的天资聪颖,一说她应该什么都懂,可我不愿照实说,我只好给她尽量描绘初中的美好,上初中到底哪里好。尴尬的是,我真的想不出来哪里好。非要说一个好,就是我遇到几个对我特别好的同学。
妹妹和我一个被窝,睡在我左侧,这样冰凉的被窝就会暖和。从小我就怕冷,我妹从小怕热。她的体温从小就高,我妈说我妹就是个火炉,和她挤一个被窝总能热出汗。我恰恰相反,一到天冷,棉袄早早穿上,捂的严严实实,生怕冻着。
其实,妹妹早就一个人睡了,只是妈妈的离家出走,让她立刻没了安全感。她开始担心我不同意和她一个被窝睡,为了让我答应说,她的体温高,可以给我暖被窝。即使妹妹不这样说,我也会同意她和一起睡。毕竟她是我妹妹,年纪比我小几岁,我内心里一直以为她还是五六岁的孩子。
我和妹妹穿着一件薄衣服,算是睡衣,妹妹睡觉时总是搂着我的一个胳膊才能睡着。有次我感觉被她搂的发麻趁她睡着的时候抽出来,还没几秒,她又重新抱住我的一个胳膊。我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虽然之前家说不上多么幸福,吃的也不是多好,可总感觉我们的生活被打碎了,碎成玻璃渣,落了一地的伤心。
我问妹妹在学校怎么样,妹妹也不说多,只说就那样,老师从来不会看她一眼,同学也是没人愿意和她一起玩。我一听这心想咯噔一下这怎么可以,从小就被同学孤立,肯定会很难过。妹妹像没事儿人一样说,她们不愿意和我玩,我还不愿意和她们玩,也不是没了她们就活不下去。妹妹比我想象中的成熟理智坚强,虽然没有人和自己玩并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但是我知道对于一个还没十二岁的小孩儿来说,没有朋友是多么孤单。
妹妹见我有些担忧,笑着说,姐,我这不有你吗,你不仅是我的姐姐,你还是我的好朋友,比她们好一千倍一万倍。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说,在学校不能太偏执,该交朋友还得交朋友。妹妹没有说话。
我能深深感受到妹妹的不安和孤单,虽然我比她大几岁,我也是同样的感受,不过我比她幸运一点点,那就是我在学校里遇到几个对我好的同学。他们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开心果。还有一样,他们从不欺负我,从不仗势欺人,恃强凌弱。
妹妹就没我那么幸运,这事开始我并不知道,是有次过年全家围坐暖炉旁一起回忆起从前的时候,妹妹说起那件小事,说到一半激动地哭了。也许在爸爸眼中,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对妹妹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有关尊严。
虽然小孩儿不懂什么叫尊严,但是知道不能凭白无故欺负别人,别人也不能随意欺负自己。妹妹个性从小就比我强,绝不吃哑巴亏,别人打她一下,她必须还手,在此基础上,还要多打两下。她不是吃亏的人,吃了亏一定讨回公道。那天我们全家人坐在一起说是回忆从前,到最后都变成爸爸的控诉会。妹妹列出好几条爸爸做的不对的地方,而爸爸的不作为都给妹妹幼小的心灵蒙上一层灰,留下伤心的回忆。
这是一件毫不起眼的事情,但是在孩子眼里就是天大的事情。妹妹被一个班上侍强凌弱的男孩子欺负了,这个男孩专门欺负那些好欺负的人,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只要他觉得对方不敢怎么他,他都会动不动给人家一脚或一拳。用现在的话来说,这就是电影上演的校园欺凌事件。我上小学的时候也经历过一次,不过当时被我妈摆平了。同学欺负我,我让我妈去学校帮我伸张正义,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欺负我。可是妹妹不同了,她在学校受欺负除了给我爸说已经找不到第二个人,我又不在家,又不能帮她做什么。
那个男孩就是喜欢欺负人,班主任也管不住他,好多学生在老师面前告他的状。班主任正好是个女的年轻教师也没什么经验,只是当着全班同学点名批评他一顿,也不会打他,最多罚他打扫卫生,也没有其他惩罚。这些还不算,他会记在心里,放学后叫几个男孩把那人挤到墙角拳脚乱踢,大家更是敢怒不敢言,再也没人敢告他的状。他惹谁不好,偏偏惹我妹妹,虽然他没有打我妹妹,但是他无缘无故骂我妹妹一顿,我妹妹趁他离开的时候捡了一块砖头朝他砸去,这下两人的梁子是彻底结上了。
谁也不肯罢休,谁也不肯服谁,你打我,我必须打回去。本来那个男孩就是退班生,已经连续退了三年,在班里胡作非为,大家都叫他老大,后面跟着一堆小弟,一看就是无赖小混混,就是欠收拾。如果当时他们班里的班主任是个男的老师,正确引导,估计把他治的的服服帖帖,也不至于后来犯罪坐牢。
我妹手气有时候就是那么准,一砸就砸到他正后背,这下把他激怒了。我妹的太平日子是到头了。那个男孩在班上的时候不敢怎么着我妹妹,下学后就有机会。我妹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一放学就往家跑。有次赶上我妹做值日生,两人就发生正面冲突,狠狠打了一架。虽然我妹妹个性强硬,毕竟是女孩子,力气肯定没男孩大,本来那个男孩也比我妹大三岁,如果按照当时的叫法,他就是“老学生”,意思是一直退班,在同一个年级里读了三年。虽然他没占到便宜,我妹也没占上风。我妹回到家气愤地把这件事儿说给我爸,让我爸找他家的人讨个公道,不能这么便宜他。
我爸问那个男孩住哪条街,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想了想是谁家的孩子。本来就是一个村的,人人几乎都认识,虽然没有来往,但是名字和人还是能对上号。关键好多都是亲戚连亲戚,男女结婚都是三圆五里,熟人连熟人。这下好了,那个男孩父亲是李叔叔家的亲戚,就是李叔叔媳妇也就是李婶的弟弟的孩子。我妹原以为这样会狠狠教训那个男孩一顿,没想到,我爸轻描淡写地说回头给他家人说一声不能再打我妹。我妹要的不是这个结果,而是让那个男孩当面向她道歉,是他做错在先。
我爸当时也顾不上这些小事情,认为两人不打架就没事了。我妹哭着非得让我爸去找他家说理,为此我爸训了我妹一顿,说我妹小题大做。我爸确实去那个男孩的家给他父母说了这件事,只不过不是上门专说这事,而是当时李叔带我爸去那个男孩家说别的事,我爸顺便提了一嘴,也没说两人闹的太厉害。那个男孩父亲把他儿子叫来在我爸和李叔面前狠狠训了他儿子一顿。我爸为了不让大家面上挂不住,就给那个男孩五毛钱让他去买零食。这下让我妹知道了,因为那个男孩回去给我妹说我爸给了他五毛钱买零食,故意在我妹面前神气十足地炫耀,话里有话说我爸向着他一个外人也不向着自己的亲闺女。我妹回家和我爸大吵一架,心里特别怨恨我爸,说自己给我爸要五毛钱买铅笔和本子的钱都不给,却给欺负自己女儿的坏蛋钱花。我妹气不过,不过从那以后他两确实没有再打架。
每次我妹提起这件事都会难过的泣不成声,心里气不过。爸爸这种做法给我妹一种态度就是愿对外人好也不对自己孩子好。后来我爸就解释说当时忽略妹妹的感受,就想小孩子间打架斗嘴都很正常。我妹说关键是他先找我的茬儿,又不是我主动惹他。我爸见我妹那么伤心难过,也没再说什么。
就这一件事儿,我忽然间明白,不能把小孩子完全当成小孩子,以为他们什么也不懂。其实在他们的世界,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原则,只是大人们总是很少倾听,也很少听进心里,总是把孩子说的话当成一句小孩子的玩话,以为听听就算了。这样反而容易破坏亲子关系,影响大人和孩子的感情。也许在大人眼里并没什么,但是在孩子眼里却是他们的一切,甚至左右他们人生。
我的自行车丢了,是在我上午放学中午回家吃饭的时候,我发现了这个糟糕的事情。没想到这个隐患早早就预言成真,虽然我人在学校,但每节课我都是如坐针毡,总担心自行车被偷走。我以为当我发现自行车被偷走的时候,我会慌张的不知所措,或者哭的稀里哗啦,或者要死要活,可我却特别平静,平静的好像不是我的自行车丢了。我看着那个熟悉的自以为安全的废墟砖头后面,我忘记饥饿,忘记哭泣,忘记一切,好像在做梦一样。
我坐在那里,不知坐了多久,浑身没有力气,感觉天昏地暗,好像到了世界末日。我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有,只有一个就是爸爸买了好几袋麦子的血汗钱就这样被我弄丢了。我仿佛有了一种解脱,真的,说不出解脱,以后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上课,也不用提心吊胆担心自己会吃饭罚一毛钱。我忽然觉得我面对的所有疑难杂症瞬间烟消云散,我该高兴的可是我高兴不起来,但是我哭又哭不出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总有个信念,如果我离开这个位置,自行车就真的回不来了,没人知道我把自行车放在哪儿了,也没人会把自行车还回来。我傻傻的坐在废墟砖头堆成的小山,感觉特别冷,冷的锥心刺骨,刻骨铭心,我不由的缩成一团,像是围成一个圆一样,这样就能把自己受伤的心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我不知道坐了有多久,反正感觉有一万年那么漫长。我不知道如果中午我没有回家吃饭爸爸和妹妹会不会担心我发生了什么。也许中午他们没有吃饭,如果他们没有吃饭就不会想起我,如果他们吃饭总会发现家里少一个人。
一个老头发现了我,发现我坐在那里久久未动,他穿着破烂,一看就像个拾破烂的。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他有没有见我放在这里自行车,我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来,我心想就算我说出来看他那一身打扮他也不会还给我,他一看也是没钱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觉得他是收破烂的就觉得他的嫌疑最大,我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他见我不说话,还以为我是哑巴或者聋子。
他从上衣布兜里拿出两块钱递给我说,去买点吃的吧,我见你在这坐了好久,饿坏了吧。现在已经基本看不见两块钱的票了,但是我记得,一直记到现在,那张两块钱皱巴巴的,是青色的,团在一起像是揉成了个纸球,后被他铺展开了,但仍能看出很多褶皱,就像那个老头的脸一样很多坑坑洼洼密密麻麻的皱纹。那是老人的皱纹,也是岁月留给他的痕迹。我看不出他年纪有多大,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叫他应该叫他爷爷或者大爷。
我感觉他心眼特别好,就觉得自己特别不要脸,也不再认为自行车是他偷走的。我看到他的善举,就觉得自己遇见好人,天真的以为通过他打听一下说不定能找回丢的自行车。我犹豫半天,他见我不动也不说话,说快去吃饭吧,被冻坏了。我抬头看了看天空,那天是个阴天的日子,我感到我头顶上一片重重的的阴霾,用不了多久就会掉下来砸在我头上,甚至把我砸死,我特别希望我就那样被砸死,死了就一了百了,这样也不会怨别人也不能怪别人。
老头见我半天不动,转身就走了,走了没多远,他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就是他肯定知道谁偷走我的自行车,要么就是他看见谁偷我自行车了。我忽然站起来对着他说,大爷,你见我的自行车了吗,我的自行车丢了,说完我就抽泣起来,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我感觉我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他不告诉我就没人会告诉我。
他摇摇头问我自行车放哪儿了。我给他指了指我站着的脚下,他说他没见。我就看见他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我的世界开始模糊,好像下了一场大雨把我整个人都浇透了。我知道自行车再也找不回来了,不由垂头丧气的蹲下来,蹲成一团,呜呜哭起来。
“李丹宁,你坐在哪儿干什么?”我正趴在双膝上哭泣,听到有人和我说话。我没有理他,现在我谁也不想看见,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那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头一看是林凯,林凯见我满脸泪水问我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我咬着牙本想不哭了,不想让他看见我哭的丑样子。林凯越是安慰我,我哭的越厉害。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林凯可能觉得在大庭广众 之下我哭,他站在我身边有点不大好,小声说:“李丹宁,你哭什么,有事说事,哭就能解决问题么?”我知道林凯的意思,只是我心里很难过,如果不哭出来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表达的难过和悲伤,还有不幸。林凯扶起我,让我站起来。我蹲在地上太久了,一致站起来的时候腿麻的没有任何直觉,便不小心趴在林凯的怀抱里,这下哭的更凶了,林凯担心无法掌控局面,急忙说:“李丹宁,你到底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我不停的擦眼泪,说不出话。林凯说:“咱们先回学校,回到学校你再说到底怎么回事,既然遇到事儿就不能只知道哭,而是要想办法。”我哭着说:“林凯,我爸刚给我买的自行车丢了,被人偷走了。”林凯也是很诧异,问我放哪儿了。我给他指了指我站着的位置,林凯说:“你这不是瞎胡闹,放在这儿,你不就是让别人偷的。我说你之前怎么总是在这鬼鬼祟祟的,我都看见你好几次了,你这肯定是被人盯上了。”我哭着说:“那该怎么办?回去我怎么交差啊。”林凯看了看周围的人说:“现在就是问有没有人看见,人家也不会说看见。肯定是这附近的人发现你经常这样,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了。”我说:“会是谁呢?”我抬头看一眼四周的人,感觉每个人都形迹可疑,附近的每个人,路过的人,还有那个破烂的人都有可能是小偷。林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先擦干净眼泪,咱们一起去问问,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别哭了,就算哭的天崩地裂自行车也不会自己飞到你面前,你还得找,不找怎么能找到。”我说:“还能找到吗,我怎么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
林凯回头看了我一眼说:“李丹宁,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说你也不是小孩子,怎么干这么蠢的事。”这是林凯第一次说我这么难听的话。我低下头不敢看他说:“我也别的办法,要是有办法我也不会放在这儿。”林凯说:“早知道你放这儿,还不如让你把自行车放我家,就是我家离学校有点远,你要是回家上学时间不够用。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林凯在前面,我在后面一瘸一拐的跟着。
林凯竟然挨个问附近的人有没有见到有人从废墟搬走一辆自行车,每个人都说没见。我跟在林凯身后,我真的问不出口,没想到林凯却帮我一一问了个遍。林凯也没再怪我做事不谨慎。最后林凯说:“你看,问了一个遍,没人说看见。”我看着林凯的眼睛却说不出来。林凯的眼睛真亮,像星星一样,我第一次觉得林凯的眼睛竟然这样好看。林凯搂过我的肩膀说:“别难过了,看样子是找不到了,现在应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我现在感觉林凯就是我的天,就是我的一把雨伞,他对我真好。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难过,我真害怕有一天和他分开,再也遇不到他这样的人。
林凯说:“你没吃午饭吧,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我摇摇头说:“不饿,吃不下。”林凯说:“真不吃饭?”我点了点头。林凯说:“走吧,回学校。”回学校的时候,学校里面大门口有一个小卖铺,林凯说:“你等我下。”他就进去了。
林凯出来的时候买了两袋方便面,还买了辣条,还有泡泡糖。林凯给我拨开一颗泡泡糖递给我说:“吃一颗泡泡糖心情就好了。”我问林凯为什么,林凯说:“泡泡糖,泡泡糖,就像泡泡一样,吹一下“砰”就飞走了。”林凯说完笑了一下,我却笑不出来。林凯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更应该吃东西,这叫保存体力,没有体力就什么都干不成了。”
我认真地看着林凯的表情说:“林凯,你怎么有那么多钱,你的钱从哪儿来的?”林凯说:“我家人给我的零花钱,你没零花钱吗?”我没有接他的话,心里盘算着他给我买的这些东西花的钱数。林凯好像知道我心事说:“李丹宁,等你哪天发达了,别忘了我就行,咱们的革命友谊坚不可摧。”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说:“如果我们将来分开了,你会记得我吗?”林凯吹了一口泡泡糖,一声爆炸声又将泡泡糖送回嘴里,揉了揉我的头说:“当然会记得,我会记一辈子。倒是你,等你发达了,肯定会说谁认识那个穷酸落魄的林凯,我才不认识他。”要是换成平时,我一定会被林凯逗的哈哈大笑,我一脸严肃地说:“林凯,你真的这样想我?”林凯不笑了说:“开玩笑的,我又不图你回报我什么。不过我会一直记得你,永远记得你,记得你爱哭,不过也爱笑,学习也很勤奋,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我说:“能挑出来。”林凯惊讶地看着我问是什么,我说:“我的头发不是长发,是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