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督小记

昨天久违地去见了我的督导，因为新冠疫情的缘故，差不多有半年没有见她了。恰好这半年，我自己的心态和状态有了较大的改变，所以昨天见她的初衷就是想和她聊聊我的近况。令我有些意外和欣喜的是，昨天我的督导给了我莫大的肯定和鼓舞，这是我和她工作以来从未有过的。

昨天督导结束后，我感到颇为感慨。我回忆起我和督导的相遇是从去年4月份我辞去公司的全职工作之后，那时候我已决定要做一个自由职业者，但是这条路是什么样的，应该怎么走，是不是走得下去，我内心毫无把握，并常为此而感到惴惴不安。就在那个时候我找到了我的督导，她是我以前参加的一个动力学课程的授课老师。她是一个清瘦但很有精神的老太太，我其实并不知道她多大年纪，我对她年龄的推断仅根据她满头的银丝和她给人的整体感觉。她总是穿传统的长旗袍，她几乎从不化妆，但她会佩戴一些珍珠、木质串珠之类的饰物，这种古典的穿衣风格颇具年代感，和她气质很搭，给人一种知性又淡泊的感觉。之前她给我们上课的时候，我就了解到她有丰富的咨询经验，她上课的特点是很喜欢分享她的经历和感受，我已经记不得她讲过什么了，当时的我总是很着急地想要学习理论和技术，并且上那个课时，由于工作压力大，我总是没法集中精神好好听课，但她上课的那种感觉我仍然有印象。我记得当时想找她作为我的督导，就是因为我知道她身上有我缺乏的东西，那时的我非常理性，我总是在用头脑在做咨询，而她总是会提及很多她在咨询中身体的感受，很多体验，对那时的我而言，我听得云里雾里，感到不可思议。

刚开始受督的半年，说实话和我原先的期待很不一样，在督导过程中体验了很多的挫败和迷茫。我很惯用我的理性，每次督导我都会把个案信息整理得很清楚，很有条理地去呈现，每次我的呈报都会占用近3/4的时间。她有时候会把我说的信息部分记下来，有时候干脆就不记了，我想或许对她而言，有很多细节的信息是无关紧要的。每次我都会带着一个很具体的问题去，比如对于这个个案，我下一步要如何去工作？或者来访者对我提出的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我当时的某个回应，是不是妥当……令我挫败的是，我很多次从她那里得到的反馈是“你仍然还是在意识层面工作”，“感觉你和来访者没有联结上”，我感觉每次我都尽力了，但得到的反馈总是让我觉得，我还是没做对。令我困惑的是，她经常会指出我的问题，但是我永远从她那里得不到具体的应该如何做的建议或者指示。她让我知道了我做得不对劲，但究竟应该怎样做是对的，她没有告诉我。我多次表达我的困惑，但她总是会说，你现在的阶段是每个咨询师成长过程中必经的，慢慢来，你看上去很着急。这样的话对当时的我一点帮助都没有，我也知道我很着急，因为我就是很着急。曾经一度，我甚至想过换一个督导师，因为我太无助了，我想要答案，想要有人直接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想要有个师傅手把手指导我，帮我进步和成长。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留一手，不愿意把真本事教给我。不过这一切，我都没有和她说过。那时的我除了十分理智化之外，还有一个问题：我不敢向我心里的权威形象去表达不满。

现在回望过去，我看到当时的自己好像是陷在里泥沼里，在很拼命地挣扎，在奋力抓住所有我觉得可以帮助我的东西，但越是挣扎越是无力，反而感觉越陷越深。这次去督导，我把我近半年来的感悟和变化告诉了她，我第一次觉得和她这么近，几度有同频的感觉。最终，我得到了之前一直渴望得到的，她说：“现在对了。”

以前，我总在寻思别人想要我做什么，别人期待我能为他创造的价值是什么。这个过程中，我自己很压抑，而且经常得到的反馈是“不对，不是”。现在，我经常反思，我想要做的是什么，我想成为什么样的存在，我想要贡献给他人的是什么。这让我有了力量，有了更多创造力和生命力，也让我变得更从容、内心更安定。

关于转变，有很多想写的，但还没有想好从哪儿开始写起，今天就写到这里，我希望有一天。我能把自己的转变过程和期间的想法变化记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