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接触一名结核患者

    (1)得知你生病

电话那头小静告诉我,今年的室友聚会,丽丽来不了了。我非常惊讶,Lily最喜欢参加聚会了,为什么竟然不能来?

    小静说,他也是刚刚知道丽丽住院的消息。从去年我们聚会之后。就很少得知他的消息,没想到因为一些工作的原因和他请教,小静才知道,他已经住了有半年之久。

    我们整个宿舍一共八个人,因为大家都是学医的。因此,对肺结核这种疾病是很了解。身体消耗很大,难怪很久没有看到她发朋友圈。

    身处在北京最好的结核医院就是309了。今年,我们室友七个人,像往年一样喝了下午茶。在五道营非常热闹的街头,大家聊了很久很久,方佳佳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丽丽参加这次聚会就好了,这已经是我们毕业的第10年。沉默了许久之后,我们两个人同时提议去看看住院的丽丽。

    (2)青山隐隐 败叶萧萧

      早知道这个医院是在颐和园附近。但是从来没有来过,在三番几次和丽丽的沟通之中,被她拒绝。他担心自己的身份会被朋友误解,我们知道他的情况,现在结核的病情已经稳定。也不具有传染性。而且我们提出带着口罩和他在楼下见几分钟就走。

    丽丽终于同意了。

    买些什么去看他呢?小静说买一个香辣鸡腿堡吧。这是她那时最爱吃的肯德基汉堡。方佳佳说,带上黑芝麻糊,他那一头长发是自己最爱惜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逛个面包店,肯德基又去了超市,打车到了医院。

    我们到达的路上,一路都是秋天的萧瑟风景。本来金秋的十月份应该是个丰硕的季节,今年因为冷空气来得早,在马路的两边。银杏叶子变黄了。甚至掉了多半。

    到了医院之后正好是午休时间。丽丽电话和我们说要等到2:30才可以出来。我们几个人坐在小公园里晒太阳等她。

    (3) 住院的痛

      看到丽丽穿着格子的住院服。远远的朝我们打招呼。此时从我们到达医院,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看到她眼神黯淡的样子,很是心疼。

    往常白嫩的脸颊,被口罩遮挡。但是能看出已经有些消瘦。小静从袋子里掏出肯德基香辣鸡腿堡,笑咪咪的问丽丽饿不饿。

    他先是楞了一下。好像强装着微笑告诉我们不饿,小静逗她开心。然后帮她拿出一张湿纸巾,垫在公园的石桌子上,丽丽摘下口罩,这时候方佳佳给他倒了预先买好的奶茶。

    丽丽和我们有说有笑地讲了一会儿。咬了一口汉堡的她,若有所思,有些暗淡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他慢慢地说:“亲爱的,这汉堡和从前的味道不一样了。”

    他说,他在住院期间吃了很多食物,味道都和以前不同了。

    每天上午和下午各输一次液。躺在病床上,只能看着天花板。这个结核病区里很多年轻人。有些甚至只有十几岁,丽丽是其中最爱笑的。住院的这半年时间,他走过了医院的每一条走廊。在小花园里来回踱步。墙壁上脱落的斑斑驳驳。甚至每一块墙皮掉了几张他都记得住。

    在这个压抑的环境里。最近有两个年轻的病友去世了。以往丽丽下午的时候都会到小华园里头走一走。自从其中一个病友去世,他仿佛受了很大的打击。

    就算是输液的胃肠反应很大,有时候一边输液一边吐,肚子饿的呱呱叫,但是什么都不想吃。

    有一个非常老的病友和丽丽一起打过牌。最近出院了。这个老病友,曾经三次住院三次出院。他说过一件很恐怖的事情。10年前她在这里住院治疗,这个医院的一桌一碗,一花一草都没变,管他的医生从一个小大夫变成了主任。可是治疗结核的那些药还是那么的猛,生猛到每次用完都会呕吐。半夜上厕所,看到自己粉红色的小便,怎么也睡不着觉。这个压抑的环境下,他只想回家。

      丽丽的情况比这个老病友要好很多。但是这半年也逐渐磨得没有了信心。

    说着说着丽丽喝了口奶茶。和我们寒暄了彼此的生活。丽丽的老公一直在国外。今年由于疫情的原因滞留在了埃塞俄比亚。至今没有开通航线。身边唯一的亲人就是他了。老公没有办法在床边照顾,自己的亲人又远在省外。他有时候看到隔壁床的病友家属拿了一些餐食过来,只能默默的流眼泪。

    我们来看她,她特别高兴。走的时候非常激动握着我的手。他说这是他住院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4)他们不需要同情

    丽丽回到病房,给我们发了微信。请求我们保守秘密,不要告诉其他同学。

    我们答应了。在回程的出租车上,道路两旁的银杏叶和白杨格外的引起我的注意。我反复回忆着丽丽说的那句话,“我不需要同情。”

    生活里有太多地方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有的商场隔三差五就有一批新的商家入驻,一批老店被淘汰。

    我所在的医院也每年都有新的工程在进行,各色的大楼绝地而起。

    然而丽丽住院的地方,被病友们口口相传,十年不变,这代表了什么呢?

 

你可能感兴趣的:(近距离接触一名结核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