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山遥水远,坞中可有人等?
你有时常常在莲花坞里转悠,面若冰霜,旁人看不出你在想些什么。
其实很多地方都翻新过了啊,校场扩大了两倍,一座连一座的新建筑高低错落,比以往更有气势,也显得更荣光。
这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云梦江氏啊,你是那位十七岁就成为家主的“三毒圣手”啊。
可为什么会觉得有些怅然若失呢?
是因为那些场景已面目全非?
是因为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做你下属的人再也没回来?
还是因为你孑然一身,身边再无至亲?
你抬手抹了下眼睛,呵,原来眼泪是这么不值钱的东西。
有人过来和你禀告事情,你又瞬间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家主状态,只是临走时却向一棵大树深深望了过去。
朦胧中似乎又看到年幼的阿姐一边背着魏无羡,一边手里紧紧牵着你,缓慢却坚定地朝前面走去……
可如今,山遥水远,莲花坞里再也没有人等你回家了……
2、常梦年少时光,只忆云梦双杰
你很小便知道父母感情不和,也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
可你偏偏性子随了母亲,固执且倔强,学不来那撒娇卖萌,也没有什么玩伴,只养了几条狗作陪,可它们也很快被送走了,因为那日,父亲带回来一个男孩。
那个男孩大你几岁,唤做魏婴,字无羡。
你知道父亲很喜欢他,会高兴地把他托在手臂上转圈。你便是已经五六岁了,父亲也没能这般待你几次。
你很嫉妒他,嫉妒他一来就抢走了你为数不多的父爱。
可他笑眯眯的对你说“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江叔叔,我就说是自己爬树摔下来的。”
所以你也回他“你也放心,以后只要有狗,我都会帮你赶走。”
其实你心里是很开心的,对吗?
你终于有了伙伴,他可以陪你打山鸡,摘莲蓬,还经常与你抢阿姐做的莲藕排骨汤……你虽然总是损他,却也陪他练剑,射风筝,帮他撵狗……
你的性子随了母亲,明明一腔情意,却半句说不出口,一张嘴,便是挖苦讽刺,可你嘴上说的有多狠,你就用行动护他护的有多紧。
那年姑苏听学,魏无羡调皮捣蛋。你说“把蓝忘机和蓝启仁都得罪透了,你明天等死吧,没人给你收尸”可他过来撒着娇说“反正你也给我收了那么多次,不差这一回”,你便没了辙;
那年在栎阳,处理薛洋时,你怼他“还结伴夜猎,有本事你别回莲花坞啊。”可他用剑一戳你,一噘嘴撒娇,你便瞬间没了脾气,听晓星尘提到“抱山散人”时,你立刻望向他,眼里满满的心疼;
那年被温氏抓去不夜天城,魏无羡因得罪温晁而被关进地牢里,待回来时,你心疼他,把袖子里藏着的馒头递给他,嘴里却说“凑合吃吧。”;
那年诛杀屠戮玄武时,看到他和蓝忘机以身为饵,你虽知道你必须和金子轩带众人离开,可你一直冲他喊“魏无羡,我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那年玉灵娇来云梦建立监察寮,你看母亲真的动了怒用紫电将魏无羡抽倒在地,你跪着护住他说“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阿娘。”
那年,你用尽全力屠杀温狗,还得分神去重建云梦,可你的身上却始终带着“随便”,看见他的那刻,你脸上都是欣喜“事情以后再说,回来就好。”
那年,魏无羡执意要保温家的人,你前去乱葬岗,看到那破烂不堪的山洞,别别扭扭地问“你就住这儿?”眼睛里全是心疼。
那年,阿姐成亲前去看阿羡看,是你提醒阿姐让魏无羡给金凌取字,想弥补他的遗憾。当阿姐端着汤去给温宁时,你还是担心他,开口第一句便是“上次的伤怎么样?几天好的?”
你总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心里却柔软万分。
可后来的你们,却在命运的漩涡里变了模样,渐行渐远……
3、剑指昔年好友,方知寻道不同。
你与魏无羡是极不相同的两个人。
他性格开朗,思维跳脱,明媚阳光,天生笑脸,放浪不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更多的是顺自己的心意,也不在乎世人的看法。
可你不是这样的,易嫉妒且固执,好强并重得失,你从来不强出头,明白局势,善顺势而为。
他们总说你记恨魏无羡,在他身死的那十三年间,但凡是有一点点像魏无羡的修士,你都要抓起来用紫电将他们抽的死去活来。
可你,难道不能恨魏无羡吗?
父亲与阿姐的宠爱,他自小便分走一半,你的父母一直吵架,大半缘由都是因为父亲对魏无羡的偏爱;
若不是魏无羡在温晁面前强出头,云梦又如何会顷刻间覆灭?至少不会那么快,而你又如何会父母双亡?
若不是魏无羡执意要保温氏姐弟,温宁不受控,金子轩又如何会死?阿姐又怎会死?金凌又如何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有娘生没娘养”?
他的少年英雄情结,又为何要牺牲掉你的所有至亲?
可你,真的恨不得将魏无羡碎尸万段吗?
你们三人重回莲花坞时,你在门外偷听被魏无羡抓个正着。
为什么要去偷听呢?
自然是因为你关心阿姐,关心他。
明明这样,你还故作高冷的怼他
“现在整个莲花坞都是我的,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
听到阿姐戏笑你
“都是当家主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你假装一本正经的整理衣服,嘴角却憋着笑,那时真好啊,你们的心还是向着一处。
后来他保温氏时,你执意要去乱葬岗。
你难道不知道他做的是对的吗?
你当然知道,可你却没办法像他一样。
你的云梦刚刚重建,无数人在盯着你,盯着江氏,你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你是家主,你的身后是无数门生,可你依旧苦口婆心的对他说
“你若执意要保他们,我就保不住你。”
世人皆知蓝忘机问灵十三载,却不知道你藏笛十三年,那把鬼笛陈情你一直带在身边,你怕他回来,又怕他回不来……
“以后你做了家主,我就做你的下属……他们姑苏有双壁,我们云梦就有双杰。”
这句话,你记了十三年,或许那不过是魏无羡安慰你时的随口一说,却贯穿了你整个年少。
4、应恨前尘万事空,此生聚散一场梦
你一共哭过四回:第一回小时候养的狗因为魏无羡被送走;第二回,云梦被灭,父母双亡;第三回,阿姐为魏无羡挡剑而死;第四回,观音庙痛哭。
你瞧,你与魏无羡间的纠葛是多么的深,你痛哭的所有缘由都与他有关。
“魏公子落到如此下场,你也是有责任的……你觉得其他家族会高兴看到一个拥有如此得天独厚之势的年轻家主吗?但凡从前你对你师兄的态度好一点,显得你们之间的联盟坚不可摧,或是事发之后你多一丝宽容,让别人无从挑拨……事情也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你听着金光瑶的控诉,扭头去看魏无羡,看他脸上挂着一贯的苦笑与自嘲,可眼泪却夺眶而出。
这么多年,原来是自己错了吗?
若自己不是好强的性子,若自己可以不顾一切的选择和他站在同一战线上,若自己不嫉妒父亲对他的偏爱……是不是,他们就不会渐行渐远?
你终于流着泪对他说了那句迟到很多年的“对不起”,他红着眼眶安慰你“都放下吧,我们都不要纠结了。”
他伸手替你擦掉眼泪,朝你的露出他那招牌的笑。
你好像突然就不再是一个人了,好像自己独撑云梦的那些苦都没关系了,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些肝胆相照的时光……
你终于把陈情扔给了他,远远看着他吹笛,你的眼里写满欣慰,这次,你终于和他坚定的站在一起了……
事情尘埃落定后,金凌一直追着问你是不是有话对魏无羡说,你凝视着前方,沉默不语。
又要说什么呢?
说你不是冲动?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为了引开温狗,为了护住他?
又何必说出来呢?
各走各人路吧,你和魏无羡之间,早已说不清谁欠谁了……或许曾经彼此真心相待过,就足够了……
那之前的十六年真像一场梦啊……
他好像真的回来了,他也是真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