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盐湖
不得不承认,此次出行的初衷不过是想一瞻茶卡盐湖的风光。
这是青甘线的第一站,也是我最最期待的一站。网络上争奇斗艳的天空之镜打卡让人心驰神往,真正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白色盐湖照的我睁不开眼睛。是了,和心中的胜景完全吻合,这就是我心里一直向往着要到达的那面镜子呀。
而当我穿好鞋套真正踩在薄薄的盐地上时,一种纯净的冲击感扑面而来。久处喧嚣,谁不是一地鸡毛。而天地间一片干净的白色能瞬间冲刷那身世俗的污秽。也就是那一瞬间,我内心深处那个被尘封许久压抑许久的灵魂似乎冲了出来,去找到它本该归属的地方尽情嬉闹。而我们一行人,也像极了孩子一般“冲锋陷阵”。那种心灵的冲击感让人瞬间忘记自己的身份、年纪、姓名,在这一片苍穹中,我们不过是万千生灵中普通的一个。
除了白色的盐湖,还有一处不得不说的自然风光。景如其名,翡翠。真正是翡翠一样清凉的湖水。和盐湖白色中带些灰濛濛所不一样的是,这里映入眼帘的是见不到底的绿色。而这种深邃的绿似乎有种要把你魂儿也勾走一般的魄力,我蹲在盐地上静静地看着湖水的荡漾。
这里风很大,耳边的风声大到几乎要盖过游客的喧闹,这里风很冷,冷到我裹起了夹克,在抬头的时候还可以刚好瞥到远处巍峨的雪山。我努力用相机去记录这一片景色,想把蓝天白云雪山绿水收纳在一张图片中,可大自然似乎是看出了我的贪心,让相机里的风景怎么都比不上我眼里的风景,更比不上我耳朵里、鼻尖上、皮肤上的风景。
有些风景,不一定非要靠视觉去感受。闭上双眼,你也可以看到风景。
二、鸣沙山
大漠、落日、黄沙、塞外……
这些具象总能在唐诗宋词中独领风骚,为万千英雄豪杰、文人骚客所神往。
我远远望着那无垠荒漠上缓缓降下光影迷离的火球,竟生出了一股子英雄迟暮的无力感。月,自古以来便和“日”遥相对应,一刚一柔,一阴一阳。我们谈太阳,自然会联想到步履不停的夸父,神力无穷的羿,而谈月亮,浮现脑海的自然是蟾宫折桂、月兔捣药这般柔美的景象。
若全是横无际涯的土黄色,徒增了旅人心中的敬畏,生生拉出了距离感。头一回看到真实的沙漠,实打实让我感到自然的巨大与人的渺小之间的落差感。古人总是念着“阴阳调和”,而正是浑然天成的巧合,竟在“鸣沙山”的背阴处自然流出一股潺潺的月牙状泉水,即“月牙泉”,好像是灼灼烈日和焦渴中天赐的一线生机。在父系世界里用母性的柔软和力量一下拉近了人与自然的距离感,减少了旅人对荒漠中失去方向感时的恐惧与慌乱。
在鸣沙山的暮色里,明明上一秒还在为烈阳的磅礴壮观而感慨,下一秒,心房又被它光芒下月牙儿模样的洁净全然包裹。仿若是专门为荒漠中孤独的影子营造一丝生的希望来。至此,在你以为“山穷水尽”的时候,倏尔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今人如此,那千年前的旅人、使者、商队……那些历史长河中或有姓名或不知姓名的人,在遇着这“月牙泉”的时候应该是热泪盈眶的吧。
三、敦煌
出神很久,总是想不出如何用笨笔去书写对这最后一站的感慨。龙门、云冈、莫高……这些石窟都不仅仅能用一句“文化宝库”来概括了。我想,大多见证者的内心都可以用“痛心疾首”来形容,万世子孙在唾骂着王道士和一干村民的无能。可叹在五千年历史中,无力的辛酸苦辣比比皆是,也正是这些浮沉荣辱才组成了我们的历史啊。
还记得之前看《国家宝藏》时,零零一号讲解员说,“谁说中国人没有信仰?我们的历史和文字就是我们的信仰。”所以站在不管是现在我站在莫高窟前,还是过去未来站在华夏大地的每一处文化古迹前,内心的震撼和敬仰只会逐次渐增。
我慕名而来,一为瞻仰伟大的文化,二为感受厚重的历史感。何为历史?就像在舞台剧《又见敦煌》中所说,不过一瞬间。与天地人间相比,再伟大的生命都不过是蜉蝣一般渺小。见微知著,目光流转在鲜活的壁画上,彷佛能看到古道上出使西域而生还了了之时沙漠中冉冉生起的信仰,看到轻嗅青梅的羊角辫小丫鬟在嬉笑逗趣儿,看到谪仙人绣口吐出的盛世中唐皇接受万朝来贺的恢弘景象……那是历史啊,是我们融在骨血里的,黄发垂髫有口皆能侃侃而谈的华夏历史啊。
千年前自古美人配英雄,对于这个“配”字,我是不爱的。人生为个体,本不该依附于他人而存在。因而在莫高窟壁画上展现的栩栩如生的容貌,让本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中了然试色的环肥燕瘦有了自己的故事。
是啊,千年前的她们不过是活在自己的年代里平平淡淡度着每一天,可能是一个契机就让千年后的我们感受到她们的呼吸和心跳。而再千年以后呢?谁又会记得现在的我们?空间、时间、维度……我有些惶恐,甚至开始怀疑我存在在世上的意义,短短几十年,我来这世间走上一遭,带来了什么,创造了什么,又能在身后留下些什么。历史书上的那些名人佚事尚且能被千年后的我们褒贬评判,但再过上千年万年,后人们的历史书上还会存在着些什么。而平凡如身边的你我,又能在自己的子孙后代口中,留存多少年呢。
记起之前看过的电影《寻梦环游记》,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好听的歌声响起,我呆呆地看着舞台上的演员落幕,看着家人挽起我的胳膊在人海中一起散场。我不敢再继续思考什么所谓生与死的意义,至少在这一刻,我看着他们看着我的目光,似乎明白了我倒也不需要奢求什么意义,因为每一个个体存在在世上,本身就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呀。
而最后一天我离开敦煌时,才陡然明白了旅行的意义。
所以,我还需要继续走在路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