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不是每一位老者,都是品行完美的人,为老不尊者,依然存在这个老年人的群体里。
M姑奶奶生育有五个小孩,三男两女。每年过年的时候,按照hs湾的风俗,大年初二的时候,一般都会来给老爷爷和老奶奶拜年。
hs湾的俚语里:“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姑娘。”是指拜年时,走亲戚的时间先后顺序。
“初一崽”:是指已经分家的成年子女,在大年初一这天,去父母家给自己的父母拜年。
“初二郎”:是指已经出嫁的闺女,在大年初二这天,闺女和孩子回娘家,或者与姑爷一起回娘家,姑爷给岳父母拜年,孩子给外公外婆拜年。
“初三初四拜姑娘”:是指大年初三初四的时候,晚辈去自己的姑妈或者姨妈等长辈家拜年。
这好像是hs湾多年来约定的习俗,俚语里这么唱,而实际生活中,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大家也是这么做的。
M姑奶奶这五个小孩,基本每年都会来给老奶奶拜年;老奶奶对邻居家的孩子都疼爱有加,关怀备至,自己闺女生的孩子,自己的外孙、外孙女们那更加就是老奶奶的掌中宝了。
后来,老奶奶的那些外孙、外孙女长大成家后,也许是事情多了起来,来的就比较少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时候M姑奶奶都快五十、六十岁了,倒由之前的小孩走外婆家,又变成了M姑奶奶和望姑爷爷,回hs湾看望老爷爷和老奶奶。
记得那时候,M姑奶奶还有个最小的女儿,还跟着M姑奶奶回hs湾。她小女儿跟哥哥姐姐们的年龄差距很大,上面的哥哥姐姐们都结婚了的时候,她还很小,还只有七、八岁,应该是M姑奶奶年龄很大了以后才生的。
M姑奶奶的这个小女儿,头发很黄、稀疏,皮肤很白,就像白种人,说话的时候,音质很宽、说话语速很慢、不急,一双眼睛很大,但是有一只眼睛,不知道是白内障?还是别的什么疾病,跟正常人不一样,眼球是灰色的。
当她哥哥姐姐们都成家了的时候,来老奶奶家来得最勤的,就是M姑奶奶的这个小女儿了,经常跟M姑奶奶一起回来看老奶奶。
hs湾人们称呼外婆不是叫“外婆”,方言是称呼:“婆婆”,叫奶奶是叫:“阿婆”。
M姑奶奶的这个小女儿,跟M姑奶奶跑老奶奶家,跑得最多,那个时候,老奶奶也已经很老了。显然,她对婆婆的感情是很深的,爷娘疼满崽,外公外婆其实也一样。
记得有一年,潇飞雨放学回家时,听见隔壁的伯母在说:“不好了,M姑奶奶家出大事了……”。
一直关在学校的潇飞雨,当时对隔壁伯母们说的事情,并不是很在意。随着年龄的增长,上学的时间越长,已经不再是幼小时,天天爬hp岭山坡时的心境了。
那个时候,山乡的中学,从初中一年级开始,就都是寄宿制了,周一到周六都是在学校,从初中二年级开始,政策调整为周末双休,周日下午返校上晚自习。
在校期间,早晚都有自习课,早上六点多起床,然后出早操,再上早自习,八点左右吃早餐,然后是上午四节课,中间有课间操。下午三节课,晚上吃完晚饭后,还有两节晚自习课,晚上九点左右下课,然后就是就寝时间。
一日三餐时,饭是自家带的米,然后在学校一起蒸熟的,菜基本是自备,那会,山乡上学的孩子苦,吃的菜,基本都是用罐头瓶子装的干菜、咸菜,身体普遍发育得不好,因为营养供应不上,一个个面黄肌瘦的。
光这一点来说,倒比不上那些不上学,辍学在家的山乡娃娃们,最起码,他她们吃的基本都是自己家里做的热饭菜,菜蔬都是自家菜园子里种植的新鲜蔬果。没有外出务工的,在地头劳动,一天的运动量足够,一日三餐均匀的热饭热菜,她们发育得都挺好的,湾里跟潇飞雨同龄的几位女娃都是这样,面色红润,体格强健。
越往高点的年级读,身边还继续就读的人就越少,还要从家里拿钱出来交学费。那会,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吹到山乡,当身边辍学的人,已经能够在沿海城市,自己赚钱拿回家的时候,这种反差,就更加让座在学校课堂里的娃座不住,山乡的大人们也把持不住。娃初中不念完,几乎就是飞奔沿海城市,就像当年的淘金客一样,持续了很多年。
而上学的娃跟呆在家里不再读书的娃,无形之中,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俨然已经是两个阵营;隔阂,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形成了。
表面上看到的是两种不同的行为,实质上,是两种观念的冲突,尖锐的对立,谁也不认同谁。那会儿,读书无用论,席卷山乡,特别是读了很多年书后,后来又生活过得没有达到大家期望值的,就成了奉行“读书无用论”的山民们,口头的一个个确凿论据。
记得当时,一个村里一位大队支书的女儿,是村里唯一一位还在县城重点高中读书的女孩,读完三年高中,没有考上大学,然后又在城里复读了两年,还是没有考上,后来就去了南部的一座港口城市,在那里做了几年工后,回来就嫁人了,嫁在hp岭背面山脚下的一户人家。
也许是这位村支书的女儿,她所达到的人生高度和价值,没有达到山乡人们的期望,这就更加坚定了他她们不供女娃上学,升到高年级的心念。
每当提到女娃继续升学的时候,他们就会引用这个案例,那个村支书的女儿,在城里花了那么多钱上学,到最后不也是去外面打工,再回家嫁人生崽吗?既然是一样的结局,那又何必花那么多钱呢?何况过得好,也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这种观点,根深蒂固,在没有山乡女娃突围出来的成功案例之前,这种观点,谁也别想撼动!
直到后来,隔壁的隔壁的村庄,出了位女法官;七、八里外的村庄有位女孩进了位于长江边上的一家研究院工作,情况才开始慢慢改观。
这些突围出来的女娃,她们走过的路,只有她们自己知道。那位在隔壁的隔壁的村庄长大的女法官,潇飞雨只有听闻,没见过其人。
而在那家研究院工作的女娃,当年潇飞雨是见过的,上学时,她比潇飞雨高两届,潇飞雨上小学六年级时,她上初中二年级。当时,小学和中学不是在同一所学校,但回家的路是同一个方向,周末在回家的乡村公路上相识,她家里是“付举山”的。
“付举山”是一个村庄的名字,从那所乡村中学去“付举山”,hs湾前面的乡村公路,是必经之路。据村里的老人说:那个村庄,以前在科举时代,出个一位举人。也不知道那女娃,是不是那户曾经中举人家的后裔,反正那姐姐和气,喜欢逗小孩。
潇飞雨上初中一年级时,她在同一所中学,上初中三年级;后来,高中和初中又分开在不同的学校就读了。
那个年代,她是一样的每天早晨步行八、九里路上小学的五年级,六年级,下午放学再步行回家;上中学时,周末一样的步行七、八里路,学校家里两头跑;一样的从自己家里带米去学校蒸饭吃;一样的顿顿吃干咸菜;一样的面黄肌瘦。
许多年以后,潇飞雨静下来的时候就想:当年,不管耳边多么充斥着读书无用论、而身边儿时的很多玩伴,也主动或者被动弃学了,自己还能一路走下来,也许,是一直在追随付举山那姐姐走过的路,虽然到最后,也没能达到那姐姐的高度。
师恩浩荡!但我们有着同样崇高的老师,在前面为我们指点方向。
我们有着同样崇高的老师,能够在山乡,耐住寂寞和清贫,还有一点点的不被山乡人们所理解,但依然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守护在自己的岗位上,几十年如一日,奉献自己的青春、才华、汗水,守护着山乡的幼苗成长,不遗余力。
那会,初中三年级的班主任黎老师,曾经语重心长的教导我们:
“读书莫畏坚,
攻城莫怕难;
科学有险阻,
苦战能过关。”
当年黎老师的殷殷教诲,潇飞雨是听进去了的。所以,她一生的信念里:无论在任何处境里,都不会有破罐破摔的念头。
而潇飞雨也深信:对于每年都堵在那所乡村中学,初中三年级的入学班级门口,带领毕业班的黎老师,这话他一定同样对同师门的学长学姐们说过。
付举山的那位姐姐,从黎老师带的班级里毕业后,一路升学上去,学有所成。他她们就是老师从山乡放飞的希冀,恩师的知识补给,给了他她们丰满的羽翼,能够克服物质上的贫乏和心理上的艰难险阻,像鹰一样,翱翔蓝天,搏击长空。
虽然不是每一位:求学了多年的女娃,到后来,都能成为:像隔壁的隔壁的村庄那位女法官一样,像付举山的那位姐姐一样美好的人。
但整体概率来说,留在山乡,小小年纪,就早早辍学的一些女娃们,有的命运就更悲催,就像国姑姑、就像柳儿,在花一样的年纪就损落了。
在hs湾,潇飞雨再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不管有多么的眷恋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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