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娃
2013-4-9
-- “嘻嘻嘻,嘻嘻嘻”。有时候,郝送丽在睡着时都会笑醒。
可一睁眼,望着枕边日渐发福的杜兆成,就开始盘算并埋怨着:“哎呀,这一睁眼每天三四万就要往外拿哟。”杜兆成听到了,哼哼两声,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将手一挥,嘟嚷着:“你懂什么,女人见识。”每听到此,郝送丽还是愉快地起了床,一边随手挽起散乱的长发,一边开始愉快地安排一天的内务了。
“大姐,今天周末了,下午我要去接永豪放学,晚饭就只做你们三个人的饭,我带永豪、咏荷去麦当劳了。”送丽倚靠在客厅与餐厅的楼梯护栏扶手边,慵懒地打着哈欠吩咐着。大姐此时已在厨房里做早点,只见她手脚麻利地从大烤箱里拿出烤好的火腿和面包片,又迅速从煎锅里将一次煎好的三份煎蛋分放到白净镶金边釉瓷的西餐盘里,听到幺妹的话声,立刻回答到:“好的,好的。那早上还送咏荷去幼儿园吗?我又怕她找理由不去呢!我马上去跟她穿衣服。”“昨夜里孩子睡得怎么样?”一边问着,送丽一边走向洗漱间。“还不是那样,缠着我,嘴巴又甜,说最喜欢大姨妈了,要我跟她挨着睡,还要我讲故事,讲完就睡着了,夜里也没吵。”大姐说完,赶紧洗洗油腻的手,将牛奶和早点端上圆形餐桌,随手挪开刚好能入座的三张大靠背椅,这时另一房间房门也开了,咏荷的爷爷奶奶起来了。大姐连忙招呼着:“马上跟您俩老做早点啊!”接着又去跟咏荷穿衣服了。
送丽一边洗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端详了一下,觉得自己也确实算不上漂亮,天生就是肿眼睑,厚嘴唇,这帐应该算在老爸头上,还有大哥也是这种特有的长相特色。小哥和小姐虽说不一样,但也是单眼皮,倒是嘴唇没有她和大哥的厚。算了,长相虽然一般,但整个人看起来,倒也不丑。幸亏咏荷接他爸爸的长相:一对双眼皮的大眼睛,薄薄的两角微翘小嘴唇,一看就是个小美人。还有很重要一点,自己命好就行了。想到这里,送丽又情不自禁地“嘻嘻嘻嘻”地乐起来。待搽完面霜,便又折回自己的卧室,去喊杜兆成起床用餐。
“不嘛不嘛,今天我不去幼儿园,我要和妈妈一起去学校接哥哥了。我一个星期都没有见到哥哥了,我好想他呀!”只见敞着粉红碎花小羽袄的咏荷跟大姨妈撒娇道,圆圆的小脸整个粉嘟嘟的,圆圆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活脱脱的像小燕子般可爱娇横。大姨妈生怕惹恼了她,急忙解释道:“咏荷最听话了啊,待会吃完早饭姨妈就送你上幼儿园,然后了妈妈早点来接你,再一起去接哥哥回家好不好?”“不嘛我说不嘛,我要去接哥哥,姨妈----好不好,好不好嘛?”咏荷抬起头,摇晃着圆圆的小脑袋,噘起小嘴,向姨妈哀求着。姨妈正在帮她梳小辫,这一会小脑袋摇得像波浪鼓,姨妈有点力不从心了。
“干什么,杜咏荷,又为难大姨妈了?”杜兆成正从卧室里走出来,带着调侃的语气,说着一口流利地带有靠近北方X巿的普通话。其实他是地道的S巿一个小村镇的农家儿子,兄弟三个,他排行老大。先前是农民嘛,地也不想种,正遇上改革开放全国经济蓬勃增长的时刻,乡里年轻人要么去读书的是特有希望考个好大学的,要么就被村里已经出去打工见了世面的人带出去,又纷纷投入全国各地茫茫农民工行列的。而且当地风气还好,人都很团结。如果村里东家出去后发家了或在外站稳脚了,是一定要回来帮带西家的。一般是先从亲戚帮起,转眼形势发展快了,亲戚帮带完了,就帮助乡里乡亲了,这也带个亲字呢。于是,杜兆成也放弃了读书,虽然郝送丽日后在清高的大嫂面前,说她的兆成小学中学读书成绩多好时,还仍然改变不了大嫂自然流露出的不屑感。
杜兆成也确实有S地人那种精明、好学、敢干的特点,当时S地小呀,邻近的靠近北边的X巿多大呀,于是当时就想拼命改变自己一口的土话,这对于打工或自己做生意也好,能讲一口的X巿普通话,应该是很有面子的。当然,在教育子女方面,他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在送丽怀着儿子永豪的时候,就命令当时一口蛮有H县乡音的W巿话的送丽适应说普通话。此刻,听到女儿流利的普通话似乎要对兼做家佣的大姨妈拉蛮时,杜兆成是嘴里严厉,心里却是开心的。这么多年来在外打拼,特别是接触的那些掌握大权的高官,能在他们面前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也是面子和摆脱乡下人身份体面的象征呀!
送丽整理好床铺,顺手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酱紫红色的羽绒大衣套上,走岀卧室。这快过年了,本来打算抽时间给大人孩子置身新衣的,可是每天要去公司管理财务这一块,进账出账转账要账,总是忙得焦头烂额的。今年杜兆成还不满足于现状,又在送丽老家H县开个工厂,光买生产设备都用了四五百万。先前通过逃避税务积攒起来的资产,那时还算是家族小产业的账务,也还没有那么复杂。现在开厂了,公司一切都要正规划,财务管理也要逐步纳入正规,这让原本学园林专业的送丽学专业财务,也不能不算是个大大地挑战。不过要过国家税收那一块,没有正规财务知识也是不行的。虽说这上十年了,送丽也快成了专业财务人员了,但仍感欠缺,还得要在专业上充电,但找出时间也是难事。
自从嫁给杜兆成,那也是2003的事了,那时刚大学毕业没多久的送丽在省会城市W巿找工作,一无专长二无人脉,三是所学园林专业又受限,只好靠打零工先养活自己再说。从售货员到W巿最有名的建材巿场打工,她经历了很多,也吃了很多苦头。但好不容易从农村出来,回去是不能的。而在建材巿场的流转中,就碰到了她自己的爱人杜兆成。看来呀,这人不怕生来起点低,就在于你是否有运气。
何况在八十年代末,大哥考学读完书后也被分配到W巿省老干局,那时全家人都在村里扬眉吐气了一阵子。所以,能在外面站稳脚不光是自己的事,还关乎家乡父母脸面的事。后来大哥找了个当中学老师的大嫂,先前感觉还好,可不久后发生一些事,让大哥传话回去说尽量让家里人少去大哥那,以免总是搞得他们老是吵架。所以送丽在W巿读大学时,大哥带着已怀孕的大嫂来过一次,后几年就没怎么见着大嫂了。其实也不能说是大哥大嫂怎样不好,自己成了家后才知道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但不管怎么说,大哥虽说出去的早,可现在混的光景倒还不如自己了,兆成也说过大哥走的太稳了,不敢闯。不过有个固定单位,收入稳定,也不用操那些心,自己过得好也行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命里不能强求。更何况自己成家时,杜兆成那时已从打工的老板那学会门道后开始独立门户的单干了,起步也是挺艰难的。不过那年结婚时,他们就已经住进W巿开发区的两式两厅的新商品房,比起大哥大嫂来,不像他们那时结婚,住的是单位分的一间筒子楼,想到此,送丽也似乎理解了当初大嫂的想法,也不像其他姊妹一样总觉得大嫂有些怪异和生分,现在也丝毫没有怪罪大嫂的意思了。只是觉得大嫂这人太书生气,为人太清高,总觉得她有点瞧不起人。这也是人的个性吧!
“上午你要去工厂吗,兆成?那Z巿那笔款今天打不打,得四十八万呢!”送丽看着正在吃火腿的兆成问。“打,那怎么不打呢!前天就说好了,这涉及到年终收款了。他那边还差多少工程款?”“一共是八干多万,按协议分两次打款,头道款是七月给的,付的五千万,还差三干多万签的是年末给,扣点在七月到账时就先支付了六十万,关键是后期账没到,我们把扣点付完,那他们拖着不打款怎么办?今年收钱估计有点难吧!”送丽有点担心,不由现出着急的神情。“你操那个心干嘛,让你做你就做,我有分寸的。先前人家也先打了款了,现在表示合作诚意,咱们先支付给别人,你还怕人家不打款?做生意要有诚信,你给人家一百万,你自己可以赚六七百万,有什么不可以,游戏规则是要遵守的。”兆成有点不耐烦了。望着还在一旁纠缠的小女,就习惯性用手一挥:“好了好了,今天不上幼儿园了,让妈妈带你去上班,下午再一起去接哥哥。”咏荷高兴地蹦起来,立即小跑到爸爸身边,眼睛还泪汪汪地,脸上却早已笑成一朵花:“还是爸爸好!还是爸爸好!那我今天乖乖地练琴,一定听爸爸的话啊!”望着嘴甜乖巧的小女,兆成、送丽还有一旁的爷爷、奶奶、大姨妈都“嘻嘻嘻”的笑开了!
“大哥大嫂回来了!”二弟媳妇笑着告诉着正在灶台上忙碌的钱妈和郝爸。“那把车停在边上,待会兆成送丽的车还要回。”钱妈两手沾着菜沫走到后院指挥着,郝爸也笑呵呵地跑了出来,看着大儿大媳长孙乐不拢嘴:“呵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谁也没有注意到大儿媳脸上微露的不快,可能是因为刚才婆婆那一句话吧!
大嫂依旧向往常那样,与众人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径直穿过厨房、老屋、前厅到大门口,找张靠背椅坐下晒日头了。虽说每年都要回夫的老家,看看老人,这个也理应当然。以前夫家穷,她自己也从不计较,结婚前只考虑到是两个人过日子,想的也很简单,公公婆婆给礼钱是多是少,都不是问题,只要两人共同奋斗、互敬互爱倒也相安。可从婚后发生的诸多事情,弄得两人关系总是很紧张,这些阴影渐渐也在大嫂心里竖起一堵墙。经历了这么多年,大嫂也明白,看来当初嫁人的最始初衷是城里帮带乡里,也没有意识到还要接受丈夫的出处和血缘关系。其间所发生的一切,让她在心里至今也只能接受丈夫一人。
最让大嫂忌讳而又刻骨铭心的是那时他们才新婚的第三天,因为丈夫的大妹妹在老家H地就生着病,本来她来W市也没有其它事,却不等病养好就跑过来,六月里的W城就已经成了大火炉了,她平时坐车也坐得少,再加上在车上一颠簸,结果来了后就一病不起了。本来大哥大嫂他们结婚时只是一间单位分的筒子楼做新房,这倒好,来了没地住,新婚夫妇只好回大嫂娘家住,反过来大嫂还要送水送饭的伺候大姑子的吃吃喝喝。其实她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个热感冒,却硬是在新房里躺了一周时间,是怪大姑子不懂事了,还是说她是病人该照顾了?这一直让大嫂心存芥蒂,可那时她也有二十五六岁了,所以任凭丈夫再怎么解释,这始终成为大嫂心中一道阴影。后来便成了两人婚后争嘴的导火索,说得多了,大哥也厌倦了,干脆传个话回去,以后让姊妹们少来了。这事也让大嫂很委屈,事情做了,丈夫却不领情,还一味地道媳妇的不是。因此每次过年时回老家都成了大嫂心上一道坎:难受,但还是要憋着忍耐。几乎每次从老家回来,凡是两人争起嘴来,大嫂就说落着夫家的诸多不是,比如:公公婆婆待人不热情,天冷不知道生火盆,做的红薯片也总不知道拿出来吃;每次公婆在吃饭前一定是拉着她做祷告,虽然知道大媳妇一脸的不情愿,而小媳妇是可以不强求做的,反过来还夸耀说是大媳妇有素质;喝鸡汤时婆婆认为最好的鸡胸肉一定是给儿子吃的,而媳妇孙子只是吃鸡棒棒腿;更让人伤心的是公公还是有一份退休工资的,即使在自己小家添小孩后无论是在孩子的用度上或先前小家很艰难时刻,公婆是从不拿一分钱的,就算是在最艰难时期做儿子的回去借也是没借着的;最不能容忍的是老家卫生条件太差,每次婆婆总要为留儿子多住几天而不顾媳妇的感受,而最终搞得媳妇不愉快。可是经过这么多年,从矛盾的产生到繁衍,做丈夫的从没有实质性的采取过解决措施,只是隐着、藏着,触点即发,大嫂也只是当时忿忿然,过去也就过去了。
在送丽结婚前,婆家都一直以长子长媳为荣的。但是这一次,大嫂在年前听丈夫说这十年来小妹一家头一次先要回送丽老家过年时,似乎感受到今年夫家姊妹团聚的热闹,有点兴奋,有所期待,毕竟人家现在是千万富豪的身份了,心里胃里不免泛出读书人的酸酸味。因为自从送丽嫁个老板后,婆家上下挂在嘴上的就是兆成、送丽了。大嫂心想着,还是有钱好呀,现在的人都很实际。头几年听说是大姐在小姑子家做保姆了,有吃有喝还有工资。后几年又听说大姐的女儿、小叔子一家也在跟他们打工了,这真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肥水不流外人田,有钱便是王道,连身为公务员的长子也不放在眼里了,这让大嫂又增加了对婆家的积怨。在大嫂眼里,婆家尊重自己的丈夫就等于是尊重她了。其实,在婆家人眼里,这个总是显得跟他们不亲近的大嫂,他们有时聚在一起说道时就谈论着,因为大嫂是个读书人又是教书匠吧,有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意气,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城里长大的姑娘,回来不适应、不融合也蛮正常,而且自己家也就这条件,所以对这个大儿媳的要求也不能太高,这是他们最后达成一致想法后所认可的。虽说起先他们还是有所计较,但时间长后也就根本无所谓了,只要她每年跟着大儿子回来看看,让他们在村里长了脸面,外人夸道就心满意足了。
十多年了,老家除了家家互相争着盖楼房外,其它都没怎么变化。但依旧让大嫂迷恋的是相熟村民憨厚、淳朴、热情的问候,乡下开阔的视野,一望无垠的田地,高低不平、苍松林立的丘陵,间或有清澈透亮的清泉,有视而见底的流沙河,有高低不平、方圆不一的田陇。在隆冬里,即使目及四野的是一片片茫茫的枯黄,但细心望去,四处遍野都藏有一抹绿,那是村里各家自己种的菜畦,远远望去仿佛是水墨画里浓郁、黏稠的泼墨,又好似在静夜山谷里聆听夜莺的清脆与婉转,而近眼一观确是一片深绿、墨绿,让人心境不由心生为喜,感激土地的肥沃和滋养。还有一大片一大片翠茵茵的胡萝卜地、白萝卜地,还有卷着嫩心眼的包心菜,颗颗耸立打了霜的大白菜,这些都是大嫂的最爱。在城市生活久了,工作上的忙碌,使她从不愿陷入同事间的利益之争,因为这些都让大嫂感觉不高尚,很虚伪,心会累,所以她只专心讲她的课,什么职称、职位呀,一切都不与她相干,故而她讲的课从来都是一流的,每逢校外大领导或兄弟学校来访问交流,校领导首当其冲的点的最多的就是听大嫂的课。这也给她带来一种纯净的心地,细细耕耘,慢慢收获,并能专心做自己的学问。她喜爱简单、自由、平和、真挚的生活,她喜欢每次走进课堂,看到一张张稚气的笑脸,思想和情绪就很快被推崇到至高境界,沉浸到传道解惑授业之中。她常常为能成为一名学生和家长赋予她优秀的人民教师的称号而感到应有的尊严和快乐。可就是这么一个品格高雅的人,却常常理不清对婆家的关系,常常是一个问题纠结过来又纠结过去 。后来,大嫂也学会自我调节,自我安慰,少一点斤斤计较,回老家
也权当一次自己身心的度假罢了。
突然一阵异常的喧闹声在大嫂耳边响起,“吔,吔,兆成回来了!”只听见公公敞亮的声音招呼道。接着婆婆、二弟、弟媳、二弟九岁的女儿、大哥都热情的招呼着,一时人声鼎沸,混乱中一个娇嫩的声音甜甜地喊道: “外公、外婆好,舅舅、舅妈好,姐姐好!”只听见送丽嘻嘻嘻地指着大哥问小女:“这个怎么叫呀,认不认识呀?”见小女胆怯的望着,于是又笑着说道:“他是大舅,快叫大舅呀!”只见咏荷把眉头一皱,撅着嘴把头一摇说道:“这个人我不认识,我不叫,那让哥哥叫吧!”众人听到此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大嫂正享受着冬日暖阳的日光浴,此刻阳光耀眼得刺的她不由眯缝着双眼,一旁读小学的儿子也紧紧挨着。突然,大嫂眼前一黑,瞬即看见一白虎快步闪到眼前,蹲踞在大门口另一边的条凳上,大嫂还没有反应过来,耳畔顿时响起悦耳的声音:“大嫂先到了。”大嫂这才意识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千万富豪杜兆成呀,不由得在阳光的刺激下有点面红心跳。“哎、哎,你们也回来了,好呀!”大嫂有点拘谨地应和着,随手推开一旁的儿子,微微直起身子,保持优雅坐姿。“是呀,我们走的挺早,顺路去接二姐一家,把他们一起带回来的,所以晚到一会。”兆成感觉有点热,不由将雪白的衬衣扣解开两粒敞敞风,并直直身子将稍许微胖的臀部稳稳贴在不宽的长凳的板面上。大嫂一会感觉又迷了眼,眼前这头白虎在那里蹲踞着不老实,总是摇来晃去,阳光的泛散着耀眼的光,全笼罩在他头顶,待这头白虎稳住后,大嫂似乎看见他又变回人形。这时,只见公公双手恭恭敬敬地双手端着茶,那脸上流露出的不仅仅是开心的笑容,更带着一种巴结的味道,立马让大嫂感觉到恶心:我来时倒是没有倒茶给我喝了,回去提起来是不是又说是给忘了。“兆成,来,喝茶,刚沏的上春的毛尖呀,快喝。快喝,香着呢!”说完就笑盈盈地望着他,透露出彷佛等待大人做出好评的孩子似的期待眼神,兆成连忙转过身来用手接住,“好呀,新鲜茶叶,应该好喝的。”待唊了一口,又快速说道:“ 嗯,确实不错,我那买的上万一斤的茶叶也就那味,爸,挺好的。”听到小女婿的夸耀和肯定后,公公立马呵呵呵地笑开了,嘴里应和着:“那多喝点,好、好!我和你妈赶紧做饭去。”还没等侧过身,公公看见大媳妇端坐在另一边正望着自己,脸上流露的是浅浅的笑意,公公就顺便问道:“姗姗喝点吗?”大嫂连忙摆手道:“不用了,您忙吧!”公公也不再客套,顺便从前堂里屋端了一把靠背椅给杜兆成,再立马转身回后堂屋厨房做饭了。
这时,大姐也带着两个孩子从另一个村子赶过来了。这一大家子真的团圆了!个个人的脸上洋溢着欢乐、祥和的笑容,除了大嫂和一旁看课外书的儿子在一块继续晒着太阳外,其他姊妹们都围在杜兆成、郝送丽的周围,说说笑笑,谈论着各种各样家乡的新闻。这几个姊妹中,郝送丽和大哥长得最像,而且因为两人都出去得早,因此交流的话就多些。何况杜兆成的好多大单生意都要跟政府部门打交道,而且以大哥现在的身份,似乎更应该多交流。只可惜大哥一向做事求稳,秉性耿直,又只是在退休老干局当差,对自己生意似乎没有多大作用。杜兆成也正盘算着从大哥那里了解一些政府退休官员的情况,因为平时大家都各忙各的,见得又少,能像这样聚在一起的光景,好像从来没有过的,即使有,也总是缺这个少那个,总也凑不到一块来,现在自然是大家聚在一起说天侃地的最快乐的时光。
杜兆成问道:“大哥现在在哪个职能部门呀,工资又涨了不少吧?”大哥望了望大嫂,大嫂将脸一撇,表示不干涉他们的谈话,大哥便回答开了。当谈到杜兆成的生意时,只听见郝送丽在那叫苦道:“大哥,现在生意难做呀,各种费用都太高,去年一年我们光物流费用就是三四百万呀!”杜兆成立马接过话茬:“这算贵,这以后的费用还要高,十八大开完了,过完年就要开两会,政府不是提倡人民生活要幸福嘛,看来增涨用工工资是势在必行呀!”大哥笑呵呵地答道:“那确实是这样,以后人工费用会是一项很大开支,所以你们搞实业是好事,但也要考虑风险和成本支出,这几年经济形势不会像以前那样大幅增加了。而且以后各种税也会加重,包括我们现在个人所得税,也提到近18了,所以还是要求稳。”“哈哈,大哥你就是走得太稳了,我要是有你那样的平台,我还要做得更多、更大了。不过现在单子也确实难接了,竞争很激烈,先前一点资源吃完了,再是靠朋友介绍单子做,还是要靠那些在政府混的朋友帮忙介绍。这不,开年后H省的整条火车线的外部装修都是我们包了,是个上亿的工程了。”兆成又直言不讳道:“就算是这几年经济形势不乐观,我们每年还是以30%的增长率在增长呀。”大哥听后,猜测到:“那你们打发钱也不少吧?”杜兆成毫不掩饰地说道:“那当然,你不给,谁愿意把单子给你做。跟政府部门的人打交道,他们一样不会嫌钱多的。”说完,习惯性将右手一挥,以便增强自己说话的气势。在一旁半天没做声的大嫂突然冒出一句:“那些政府的官员都是被你们这些商人害的。”杜兆成顿时感到很尴尬,一旁的郝送丽连忙嘻嘻嘻陪笑着。大哥也连忙到调侃道:“那行呀,能保持30%的比率增长,往后我有点闲钱,也来投入点。”兆成站起身来笑着说:“那可以呀,大哥有多少钱呀,可以借来一用。”大哥说道:“借,那不能算借,要算入股呀。”“入股?那怎么可能?我那好的朋友拿着钱找我入股我都没有同意的。”兆成一边甩开手膀一边滑头的答道。一旁的大嫂就听着不顺耳了,心里愤愤想着:这还亲兄妹了,怎么这样说话,一句玩笑话,还当面拒绝,真是奸商,典型暴发户形象,让我投我都不会投了。不由流露出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言谈间大哥也感觉到有点不快。这时,一旁的大姐出来招呼了:“兆成、送丽吃饭,建国、姗姗吃饭,大家吃饭。”随便又朝正在院子里玩沙的永豪、咏荷喊道:“永豪、咏荷,你们两个赶紧回屋洗手吃饭!”于是以大哥为首的众人,一起拥着走进前堂大圆桌前,开始用餐了。这次餐前,公公婆婆破天荒的没让听话的大儿子大媳妇做祷告。
又是一阵热闹过后,杜兆成就说着当天要赶回去,因为永豪住不惯,咏荷就随她妈妈住两天,若要跟着回去也行。最后咏荷决定留下来和姐姐玩,于是全家人都兴奋地笑嚷着,那就让乖巧的咏荷陪她妈妈多住两天吧。
大嫂心中又增加了新的不快,思蹙着:这对人还是有区别的。算了,热闹是他们的。吃完午饭,她依旧又回到原座位上晒着日头,要知道,过一会,这太阳就下山了,那就感受不到这里的温暖了。在公公婆婆给这给那让杜兆成带回去的拉扯中,大嫂又晒得眯着了双眼,有点想打盹。突然一阵汽车的喇叭声引起了她的转头,只见杜兆成坐在驾驶间,开着车子,眼睛却瞄向了坐在大门口晒得面目绯红的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