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和做人一样,不能贪

生意上门

  明朝有个年轻人叫刘三,从小游手好闲,除了吹牛侃大山是把好手外,一无是处。他有个远房二叔是个瞎子,脸上有几道疤,自小学了算命打卦这一套,倒也丰衣足食,就叫刘三跟着他。

  刘三对这事还挺感兴趣,跟着二叔四处游走,没几年就学会了算命,也算天赋异禀。

  二叔在他出师单干时郑重地说:“小子,算命大部分都是骗人,骗人本身就不好,千万不能再贪,见好就收是行规,不能贪财,更不能贪色。学算命的瞎子多,因为看不见女色金银,贪念就小。你长得不错,又不是瞎子,所以我多嘱咐你两句。”刘三连声答应。

  刘三直接去了府城,府城有钱人多,迷信的人也多。刘三靠着机灵很快就算出了名气,虽然没发大财,但也能吃香喝辣的。

  这天来了个中年男人,衣着华丽,坐下就先扔了一吊钱。刘三顿时来了精神:“先生想算什么?”男人笑了笑说:“你算算我想算什么?”

  刘三一看此人眼白发红,额头发青,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心里已然有数。他微微一笑说:“先生所算,无非财色二字,依我看,桃花为主金为辅。”

  那人两眼发亮:“果然名不虚传。咱们城里有一家王家肉铺,老板叫王大头,你可知道?”

  刘三当然知道,那王大头十分迷信,办什么事都要选择吉日,刘三在他身上可赚了不少钱。可刘三不动声色道:“知道,不熟。”那人左右看看,小声说:“我有件事要拜托先生。”

  原来,王大头去年买了个小妾,貌若天仙。那人见过后,就念念不忘,他想让刘三等王大头再来算命时,告诉王大头,这小妾命犯桃花,养在家里肯定生祸,劝他休了。说着,那人拿出一锭银子交给刘三,并告知他叫张磊,在城外张家集上做贩马生意,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过了两天,王大头果然又来找刘三算命了。他要新开一家铺面,请刘三看看吉日。

  刘三盯着王大头的脸,掐着手指念念有词,满脸痛惜道:“老兄的面相,有恶桃花之相。极少见,见之必有大祸。”

  王大头惊慌道:“我确实喜欢逛逛青楼,但出手大方,不会有人恨我啊。”

  刘三说:“这祸不来自墙外,而是来自墙内。红杏出墙,你不但生意要败,还有性命之忧。”

  王大头一拍脑袋:“小翠!我就说这贱货不会老实做我的小妾,自古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先生说得有理。”

  刘三心中暗喜,正要劝王大头休了小翠,没想到王大头从腰里拔出一把雪亮的屠刀把玩着,冷笑道:“承蒙先生指点,我倒要看看,哪个活腻了敢打老子女人的主意!”说完他拍案而去。刘三目瞪口呆,不敢做声。

  第二天,张磊慌慌张张地来了:“我听王大头放出风声,谁敢对他的小妾眉来眼去,就把那人的眼睛挖出来。现在人们都不敢从他家门前过了,你没出卖我吧?”

  刘三苦着脸说:“我刚说他小妾可能红杏出墙,他就火了,我还没来得及劝他呢。”

  张磊连连抱拳:“先生一定保密,我可不想跟这家伙起正面冲突。”说完他就跑了。刘三心里惊慌,有心想离开府城去外地,可这阵子挣了钱就吃喝玩乐,没攒下盘缠,上路也难。


计上心头

  正愁闷间,一个女人用纱巾挡着脸走过来问:“请问是刘先生吗?”刘三来了精神,女人的钱比男人的好骗,他赶紧说:“是我,你要算什么?”那女子声音轻柔:“我想请先生相相面。”刘三把她请到铺子里坐下,那女子把面纱摘下来,刘三顿时看呆了。这是个十分漂亮的女人,那身段表情、举手投足都那么优雅美丽。

  刘三愣了半天才问:“你的姓名生辰八字是什么?想问什么?”女人轻声说:“先生,我叫小翠,是王家肉铺的人……”

  刘三一听就明白了,怪不得张磊垂涎小翠,再想想王大头,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小翠哭诉道:“我的命苦啊!王大头一直对我不好,只是看我漂亮,才把我从戏班子里强买来做妾。他高兴了就折腾我,不高兴就打我,我只能忍着。这次不知为何,非说我红杏出墙,天天打我,不让我出门。今天我是趁他外出要账,偷溜出来的。早听说刘先生是神仙,我想请先生解救解救!”

  刘三恍然大悟,他自然不敢告诉小翠是他收了人家的钱,诬陷她红杏出墙,只能虚言安慰。可那小翠越发认定只有刘三才能救她,情急之下,竟跪在地上抱住刘三的大腿:“刘神仙,你救救我吧,这样下去,我非被他打死不可。”

  刘三脸红心跳,血往上涌,他贪婪地看着美丽柔弱的小翠,一个邪恶的计划在脑子里成形了。他扶起小翠,低声说:“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王大头是你前世的冤家,这辈子就是找你报仇的。我是你上一世的恩人,这辈子注定要救你。不过,你一切都得听我的,否则你难脱苦海。”小翠又惊又喜,当即答应。刘三对小翠嘱咐一番,让她回家了。

  过了两天,王大头满头大汗地来找刘三了:“刘先生,你算得真准!我家两个肉铺的生意都清淡了,这可是大家买肉贴秋膘的时候啊!”刘三心里暗笑:你天天拿着刀喊,谁敢看你老婆就挖谁眼睛,谁还敢到你家肉铺买肉?可他嘴上却说:“惭愧,在下只是按麻衣神相推测的。你那夫人可还好?”

王大头闷声说:“也没啥事,但自从你告诉我以后,我就越看她越不对劲。她要不心虚,干吗那么怕我?”刘三说:“以我的推断,你夫人还没红杏出墙,只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若你能提前了断此劫,还是能恩爱到老的。”王大头高兴地说:“还请指教!”

  刘三说:“要断这桃花,你首先要把夫人扶正。只要她还是妾,这桃花就难断。”王大头说:“这好办,反正我老婆死好几年了,扶正也不难。”刘三说:“但扶正要保密,只请里正和邻居做证就行,文书我帮你写。千万不可大张旗鼓,走漏风声,而且要快,今晚就办。”王大头拿着刘三写的文书,签字画押,乐呵呵地回家了。

  刘三本打算第二天出城去找张磊,没想到张磊先来了:“先生,那事辦得如何?”刘三说:“我正要告诉你,事成了,你后天在鸡鸣城门开启时分,在城东五里外的破庙里等着,小翠明晚必被休,被赶出家门后她会找我算命,我让她城门一开就出城,到城东五里外的破庙,说她的有缘人在那里等他。”张磊大喜,再三许诺一定重谢。

  第二天,刘三找到王大头说:“我算了一卦,明天凌晨,城门一开你就出城,直奔城东五里外的破庙,那里有个人,正是你命中劫数。你不能说一句话,也不能听他开口说一句话,直接杀了他。天还未亮,那里人迹罕至,不会有人发现。除去劫数后,你注定财源广进,子孙延绵。”王大头大喜,但有些犹豫:“我虽打架伤过不少人,但还没真杀过人。”

  刘三看他意志不坚定,眼珠一转说:“你放心,那人其实不是活人。他是你开肉铺所杀的千万头生灵的怨气所幻化的,你把刀沾上狗血,杀完后一个时辰,那人自然灰飞烟灭了。”

  王大头这才放心道:“此事办妥,我送先生纹银百两!”刘三微笑不语。

  灰飞烟灭

  一切搞定,刘三忽然觉得特别困,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刘三悠悠醒转,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没力气。他想,得赶紧起来准备准备,天亮就让小翠去衙门告状。就在这时,他只听耳边有人轻轻说:“刘先生,你醒了?看来药劲不够大啊。”

  刘三努力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竟然在一辆马车里。天色漆黑,但他还是依稀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大惊失色道:“张磊?我这是在哪里?”

  张磊淡淡地说:“我看你迟迟不肯睡,就用迷香帮你一把。没办法,咱们得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啊,明天早上可不一定跑得过王大头。”

  刘三惊恐地问:“你什么意思?”

  张磊冷笑道:“你不是告诉小翠,王大头今天会在破庙里杀人,让她去告状吗?王大头会被问斩,昨天小翠已被扶正,有人证和文书,而王大头并无族人,家产就都归她了。然后她再招你为婿,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刘老板了。”

  刘三冷汗直流,想要辩解却觉得说话吃力:“你怎么知道这些?”张磊冷笑不语。

  说话间,马车就到了破庙,张磊把刘三背进破庙里,放在破旧的石墩子上。刘三挣扎着喊:“你要干什么?”张磊说:“王大头要在这里杀一个怨气所化的人,自然得有个人在这里等他呀。”

  刘三拼命摇头:“你误会了,我没想害你。”张磊说:“我没误会,是你误会了,以为我只是个贪恋美色的马贩子。其实,我和小翠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在戏班子里私订终身。小翠却被王大头强买了去,我离开戏班子,留在此地,就是找机会救她出来。你就是天赐良机。”

  刘三喊道:“我不信,你咋知道我会害你?”张磊说:“其实咱俩是老相识了。王大头找你算命,我觉得是个机会。之后,我就扮成各种模样找你算命,让你骗錢,确定你是个可以利用的贪婪之徒。你能为我的钱害王大头,就能为钱和美色害所有人。”

  刘三咬牙说:“我死了你跑得了吗?那么多人见过你找我算命,官府会查不到你?”

  张磊摇摇头说:“王大头就是凶手,官府还查什么?”刘三还是不死心道:“你和小翠成亲后,成了肉铺老板,总会有人想起你常去找我算命的。”

  张磊随手往脸上抹了几下,忽然就变成了一个俊秀的年轻人,笑着说:“唱戏的不会化装怎么行?我找你去算命,名字和模样都是假的,等我这张脸出现时,就是苦寻未婚妻多年的落魄书生。”

  刘三绝望地说:“我二叔说算命的最精明,想不到连我都算计不过你。”

  张磊点点头说:“你说得没错,我父亲就是算命的,不过他不肯教我,宁可让我当低贱的戏子。我说咱俩是老相识,还有一层意思,不过你还是别问了,免得心里难受。你太贪心了,若不是你想害死我,我也没法害死你。”说到这里,他把迷香喷在刘三的脸上。

  刘三感觉自己慢慢坠入黑暗,黑暗中仿佛看到张磊扬长而去,而王大头正拿着雪亮的杀猪刀等着城门开启,小翠正在家里背诵他教的告状的话……但最后他想起的是那句话:“算命的不能贪,不能贪财,更不能贪色。”

  半年后,王大头因在破庙里杀死刘三而被处斩。没人知道刘三为什么要化装成鬼脸在破庙里睡觉,不过他身边的酒壶让人认为他是喝多了发酒疯。

  而王家肉铺改了名叫张家肉铺,新老板是个俊秀的年轻人,和老板娘小翠十分般配。不过,老板的爹就有点吓人,虽然深居简出,但见过的人说,他满脸刀疤,是个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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