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官与男孩原著小说 第一部 第十章

作者:Rudi van Dantzig

译者:翻译Eric

第十章

这样的情况第一次出现在三天前。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是我一天中唯一可以想家的时候,这里非常安静,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我,我用手指在墙壁上划线,这里是我,另外一点则是阿姆斯特丹,这是我和家庭沟通的通道。但最近几天夜里,我的脑子里全都是Jan。我试着不去想他,但他总会固执地回到我的脑海中,他像一个暴君一样控制了我的思维,无论我如何反抗都无济于事。让我最担忧其实我想对他做的事和我总是沉溺于自己的幻想之中。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抚摸自己的身体,这让我感觉有些羞愧,就好像有人一直在暗中注视着我。

这是我,这是我的胸、我的肚子、我的腿,我感受着自己身体散发出的热量。我短小稚嫩的小把手会在我的抚摸下立起来,这东西似乎紧紧地扎根在我的身体里面,以及我的身体外面,我总是竭力想控制着不想它变硬,但它总会颤抖着硬起来。

这种事情发生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我都会审视自己。每当我从模糊的梦中醒来,我发现它都直直地挺立着,这是一个不好的征兆,这意味着我很难再睡得着了。这种情况又出现了一次,这样不好,这是一种罪。

某天下午,外面正下着大雨,天色也十分昏暗。我感觉自己就是这个小家里多余的那个人,我是一个囚徒,一个中了圈套的人。家里已经好几周没有收到过信件了,这让我哦得内心十分焦灼。“爸爸”告诉我,因为战争的缘故,所有机构都关门了,整个荷兰的邮政都瘫痪了,但每天早上我都会看着窗外,希望能看到骑着自行车的邮差把信件从Warns送到这里来。

同样,给阿姆斯特丹写信也没有意义,“妈妈”告诉我说,因为信件也到不了那里,我只是在浪费信纸和邮票。但私下里,我还是一直在写信。

我在柜子的抽屉里找到了信封,但我没有钱买邮票。所以我只能把没有贴上邮票的信件放进邮箱里,我在信封两面都用粗体字写上地址,希望这样能有所帮助。除此之外,我还会祈祷,把信从那个黑乎乎的入口放进邮箱后我就会开始期待: 主,

请保佑他们收到我的邮件。只要你祈祷,一切都会成真。

很多天来,我一直坚持写信,坚持把信放进邮箱并满怀希望地等待他们的回复。

就在那个下着雨的下午,我坚信自己可以收到一份来自阿姆斯特丹的信:今早去学校的路上我看见水沟旁站着三只苍鹭,这意味着好运气,而且在学校里我们一起朗读的《圣经》的段落也是一个暗示, 不要绝望,拯救就在眼前。在村子里,一个农场男孩吹的调子非常像我妈妈经常唱的哪首歌,只听一个调子我就知道是这首歌了。这也是一个暗示,一个只有我才能解读的征兆。

但信最终是没有过来。我在房间的抽屉里和壁炉台上搜寻这个白色的方形纸条。但什么也没有,我也不敢问“妈妈”是不是她把信收走了。

但我必须做点什么。我不能这样一直等着,一直这样猜测,家里肯定也知道我渴望听到他们的消息。我想知道家里的情况。我告诉“妈妈”我有东西落在了学下,我必须回学校一趟,然后冲出了家门。

在去Warns的路上我向左拐走上了那条去Scharl的泥泞小路,我想去见Jan。两边的农田看上去十分荒凉,几只绵羊孤零零地站在草地上,但大多数的牲畜都从草地上转移到了棚子里过冬。树木都被风吹弯了腰,一只湿漉漉的狗正大声叫着要主人开门放它进屋。我的眼睛紧盯着路面,双腿不停地赶路。我没有绕开路上的泥潭,我是直接踩了过去,我用木屐踩在水里,飞起的泥巴溅到我的腿上,但我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他们已经忘了我,一定是这样,所以他们不想给我写信,他们很高兴终于把我甩掉了。 现在他们一定幸福地和我的弟弟生活在一起,当然, 这就是他们一开始的打算。我沉溺在自己悲观的想法无法自拔,也许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不可挽回的事情,紧接着我开始自怨自艾,我开始毛无缘由地责备自己。但内心里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极端,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一切:我的父母不行,Laaxum的人不行,谁都不行。这全都是这些德国鬼子和这一场该死的战争。但我也深陷其中,事实就是这样。

一个农民从马路对面跑过来,踩过棕黄色的动物粪便时发出咯吱的响声,他的靴子深深地陷在了泥沼中。

“今天的天气简直见鬼了!”他朝着我大喊道。 “要看好自己的狗!下这么大的雨你出来干什么?

短短一天的时间,牧场和农场都变成了一片汪洋。我可以感觉到雨水已经渗入了我脚上的木屐,它们顺着我的脸滑下来。我可以用舌头把雨水合着鼻涕一起舔掉。这是上天的悲悯,所以雨从天降,而我则沐浴在其中,它打湿了一切。

收留Jan的一家人正忙着在棚子里拿着桶接牛年,然后大声地搅拌牛奶。墙上挂着一个点燃的油灯,灰色的微光透过低矮的圆形窗户照了出来。农场主正奶牛下面挤牛奶,他紧紧握着奶牛的乳房,脸帖子它的腰上。它们的乳房肿得非常大,好像随时会爆裂一样。我看见他正在用手非常粗鲁地捏着奶牛的乳房。白色的牛奶顺着他的手指射到了盆子里。

“你过来找Jan的吗?”我后面的女人突然站了起来,我转过身,像刚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心虚。“他在屋子里,你进去找他吧。”

房子就坐落在棚子的旁边。我穿过一个菜园,里面种着卷心菜和韭菜,还一些刚刚开过花现在已经凋谢的植物。我从窗户里看到了Jan。他正背对着我坐在桌子旁边,他把双腿放在椅子上。我把双手放在玻璃上,朝着里面张望。我正在窥视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一种更加平淡冷静的生活,屋子里的男孩一直盯着壁炉里安静燃烧着的火焰。我想他是不是睡着了。

噢,Jan,神秘而强壮的Jan,我多么想见到他啊,我多么想念他。他就坐在我旁边,伸手就可以碰到他,但我与他之间依旧还有距离,他看上去一点都不亲切,就像是那些我失去了的人。我有权利因为自己的悲伤而来打扰他吗?我可以扰乱他在黑暗中的思考吗?

我想要在他看见我之前转身离开。当我把手从窗户上拿开的时候,窗户响了,里面的男孩惊奇地转过头来,直直地朝我看着。我抬起头,然后做了一个鬼脸。我看见Jan高兴地朝着我微笑,我瞬间释怀了。

整个房间都是黑漆漆的,所有的家具像是漂浮在死寂的、黑色的海洋上面。

角落里燃着一盏油灯,从隔壁的棚子里传来奶牛的呻吟声。 时不时还会传来链子碰撞在一起的叮当声,Jan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像是在专心致志地聆听这些声音。

我拖着腿摸黑走进房间,然后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你今天不用工作吗?我以为你总是在帮忙?”。

“今天不用,估计好多天他们都不会让我帮忙了。”Jan上桌子旁站起来,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地。他脸色苍白,眼睛里满是红色的血丝,脸上充满了焦虑与困扰。刚开始见到我的喜悦之情现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笨拙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从窗台向外眺望的时候还砰的一声打碎了放在窗台上的玻璃杯。

我想好好观察一下这个地方,了解一下他的生活,他每天都要接触的事物,但这个想法也让我非常恐惧。我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中央,就像已经在这里落地生根了。Jan站在窗户前生着闷气,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

“我们上楼去吧,我带你看看我的房间,你准备一直站在那儿吗?”他打开后面的窗户,然后在我前面走上了陡峭的木制楼梯。饲养牲畜的棚子就在隔壁,动物的叫声透过木墙传了过来,这里还有一阵干草的香气。我跟着他走上蓝色的楼梯,心情有些激动。我的英雄邀请我进他的房间参观,他在这里睡觉和做梦,这是一个神秘的世界,我在自己的幻想中到过这里。这里有过太多的承诺,我们在这里加深友谊,分享秘密和触碰对方的身体,我们会胆怯却充满深意地望着对方。

房间很小,更像是一个阁楼,几乎和我睡觉的橱柜大小相当。尽管这样,我以为想着,这就是他的房间。他可以在这里看书,躺在床上,他可以一个人人静静地呆在这里。他不用和任何人分享任何东西。

Jan指着一个小窗户,外面除了干草棚看不见任何其他东西。我可以看见所有的干草都堆在一边,草堆前边有一个猪圈。窗户前面有一根巨大的衡量,上面满是站着各种昆虫的蜘蛛丝,木板前面满是奇形怪状的鸟屎。

“我给你看看我的伤?”Jan拉起裤脚露出了腿,他的膝盖旁边有一个脓包。他放下裤架,躺在床上,非常郁闷,他的手指在裤子纽扣上滑来滑去。

我想,这个小房间就是建在树上的一个鸟巢,他靠黑色木头的支撑,需要蜘蛛网的保护。尽管我看不见外面的天,但我可以感觉到现在天色已晚,黑暗慢慢笼罩窗外的天空,我的手脚都感觉有些冷。在这件昏暗的屋子里,我看见Jan举起双手脱掉了工作服,他苍白的身体暴露在我的眼前,闪闪发光却又无比脆弱。

我莫名地兴奋起来,整个身体开始发热:这里是我们地秘密基地,没人知晓我们的秘密。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这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感情只属于我和Jan。我觉得自己很快就会认识真正的Jan,他将会脱下往日冷漠的外衣,向我吐露心扉。他起身脱掉裤子。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为什么做这种事儿?难道他又想像之前在堤坝上一样,露出白花花的肚子,下体勃起之后用手摆弄吗?

“过来瞧瞧。”“靠近一点。”他躺在床上,声音听上去有些犹豫和不好意思。

我在他身边蹲下,我的心跳加速,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我什么也看不见,太暗了。”我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刻意。 Jan从床上站了起来,地板发出咯吱的声音。Jan用白皙的手指引我的目光,我在黑暗中看到了他的腿上有一个红色的伤疤。“算了。”火柴熄灭了。随着又一阵咯吱声,Jan点燃了一盏油灯。

Jan从黑暗中抓过一把椅子,然后坐在床边。“看,”他指着自己的腿,“瞧瞧这道口子。”我看见一条深深的、暗红色的伤疤从他的膝盖一直向上延申。 “刀滑了,我真是太蠢了。” 他轻轻冷笑一声。“割得很深。我得像这样坐着,双脚支撑在地面上才行。”

我蹲在旁边观察这条长长的、已经结痂的伤口,还有他光滑干净的大腿,他穿着宽松的内裤,身体的某部分微微凸起。Jan低下头仔细地观察自己的伤口。他用手指按压这条暗红色伤口。

他突然用手罩着腿上的伤疤,就好像他害怕我会伤害他。“红色的伤疤,就好像我被煮熟了一样,里面全是脓,我必须把它们都挤出来。你摸摸看,我感觉这里还在动。”

我一动不动。这条疤痕就像是一条小蛇,稍不注意就会消失。

“你能帮我把它挤出来吗?不然我就必须得去看医生了。”他祈求地看着我,我从未见他如此害怕。“你就试一下,我不怕痛。”我朝着他挪了挪了,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他白皙的腿上。我笨拙的在他的腿上移动着自己的手,他的皮肤像火一般炙热,我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之下的悸动。我说不了话,无法呼吸,连口水都吞不下去,我战战兢兢地举着手,生怕把他弄痛了。

“动手吧。”

我小心翼翼地移动自己的手,从柔软光滑的皮肤一直到那个粗糙的伤口。“噢,小心点。”他把腿顶在我的胸上。“看着点,听见没?”他指了指伤口边上微微肿起来的地方。“摸到没?”脓就在那儿,你必须帮我挤出来。”他把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这样我才能更好地找准位置。

一种强烈的情感在我的内心爆发,我无法自控,这种情感就像是光速蔓延的火焰。我想把头伸到他两腿之间,我想把自己的脸贴在他松松的内裤上,想要感受他的身体,呼吸他的气味,想要为他去除厄运。我想要沉浸在其中,像一只饥渴贪婪的野兽,我想要亲吻它、抚摸它。

这种欲望使我恐惧,我低着头稳稳地蹲着以免摔倒,舌头在干燥的口腔里搅来搅去。我的身体僵硬地颤抖着。在这恐惧之中我做到了: 就像是一直破茧而出昆虫,张开自己地翅膀。我的内心也发生着剧烈的震动。我站起身来,惊慌地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裤子,不想让Jan察觉出任何异样。

我在心中呐喊:我也一样,我刚刚也那样了,就像Jan之前,就好像是一种疾病,一个任何人都知晓的秘密。所有人都能看见,人们会谈论我。我被出卖了,我完了。

我用手指捏Jan那柔软的、像蝴蝶翅膀一般的皮肤。我一直用力捏着,直到Jan“哇”的一声叫出来,要我只捏那一小块皮肤就好了。

伤口突然裂开了,就好像被踩爆的猕猴桃。Jan弯下腰,双眼紧闭,用工作服的袖子擦干伤口。我站起来想要平息自己的呼吸。“我的天,”我听见Jan说,“这真的太痛了。”

此时,我已经走来了楼梯口,手中握着门把手。

“我得走了。”随后,我跌跌撞撞地穿过楼下的客厅,哭着往家的方向跑,跑向那个忙碌、温暖、熟悉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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