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构的逃离——电影《七月与安生》

七月的妈妈说,安生,你比七月聪明,只是运气不太好。而七月在转述时,直接说成了命不好。显然,命数是比运气更绝望的说法,或者说,前者只是暂时的,时好时坏,而后者则是终生难以改变的东西,如同俄狄浦斯王必然弑父娶母,或者梁山好汉脸上“贼配军”的永恒金印。

七月与安生,前者喜欢安逸,而后者如同吉普赛人一样爱好流浪。前者小心翼翼地经营与保护自己,而后者在一次次爱与流浪之后遍体鳞伤,最终拖着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前者的怀抱。

安生对七月的爱有一定的依附感,比如缺乏家庭的温暖,就像七月说:只有我爱你。而七月对安生的爱则有着心理上的需求:安生的身上有她性格中另一面的叛逆因素。事实上,我不相信安生的生命中没有曾爱她刻骨的男孩,也不相信七月对安生的心理需求能左右她不计回报的付出。这一切,或许只能用人生自是有情痴来形容,这是具有双性恋倾向的女孩之间的故事。

女性之间的爱,毫无理由,却比男女激情之爱更加深刻,联系到《那不勒斯四部曲》的两位女主,那种心有灵犀又暗中竞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刻骨铭心的缠绵令人魂为之夺,以至于看完电影后,我甚至希望下辈子做一个女人。

小说《七月与安生》提供了一幅中产阶级文艺女青年的生活图景,当它落实到电影中,则加上了姓氏、生活的城市(镇江)、学历(大学与职中毕业)等等现实背景,不再是两位中产阶级女青年爱与痛的纠缠故事。李安生除了在时间与空间里爱与流浪之外,更有作为社会底层的含辛茹苦与左奔右突。

我们都曾向往远方。所谓远方,其实有两个意向,一是不可预知的未来,具有更多的可能和潜藏的危险,激发有着冒险精神的人们心驰神往,在影片中是北京和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其实从空间距离上来说,镇江与这两个城市并不很远。二是环球旅行,见识不同的自然风光和人文风景,追寻所谓生命的原来面目,在影片中,是远洋航行、阿尔卑斯山等等。

安生的方式是换不同的工作(卖酒女郎、邮轮服务生、艳舞女郎等等)和男友,以及节衣缩食、尽量降低成本的生活。影片在音乐与蒙太奇中展示了这一段人生。然而,可以想象的事,这些只是冰山一角,一个毫无一技之长的年轻女孩,在这样的生活里的付出,不只是一瓶酒那么简单,还会有更多的危险甚至羞辱。与其说这些是命运带给她的,不如说是无依无傍的底层生活带给她的,这是一种半乞讨式的流浪生活。

电影中的李安生,显然多了一些风尘之气。

这种风尘之气,与她的人生阅历和社会阶层是相吻合的。

当林七月,这个银行职员——在安妮宝贝的小说中,这是一个闲时嗑瓜子打毛衣聊天的无聊工作——用她仅仅两年的积蓄在住宿和饮食方面羞辱了情敌之后,双方阶级的差距第一次赤裸裸的展示出来,挽救这种现实冰冷的,是七月对安生的爱。而七月后来的生活,或者说安生虚构的七月的生活中,她们交换了彼此,在27岁以后的年龄体验着对方的生活。安生的远行,显然是旅行,而不是流浪,她们看上去如此相似,其实有着云泥之别。

电影巧妙地躲避了这个现实对比,而将类似两生花的主题贯穿始终,使电影如同小说一样,成为一个女性视角下关于爱情与成长的故事,在三毛、张爱玲与杜拉斯之间悠游。相比之下,《那不勒斯四部曲》就厚重得多。两位女性不断挣扎着脱离自己的阶层,然而又悲哀的发现,无论做出多少努力,与生俱来的东西使她无法与出生的那个世界割断联系。她们的逃离,或者是家庭竭尽所用供其念书,或者是与富家公子的婚姻,成长的步伐稳扎稳打,更加具有现实意义,这种奋斗与上升的逃离方式才是现实所能提供的路径。

相比之下,流浪或者旅行只是一剂安慰剂而已。无论伤痕累累,抑或若有所悟,在短暂的放飞后,很快如倦鸟归巢般回到该死的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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