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人民广场与我》

                  散文  《人民广场与我》

      小时候住在上海市中心——人民广场的南侧。离广场很近。经龙门路、过武胜路就到了。那里有一处人民广场的出入口。相对而言,这段路比较长.如果专心走路的话,也就五六分钟的样子。但沿途商店林立、街景丰富。还有小时候的众多玩伴居住在沿途。可相约一道去人民广场游戏。

        还可以走另一边。近多了。但沿途没啥看的。经“八层楼”(旧称跑马厅公寓,现为延安公寓)门口,过武胜路可到人民广场。人民广场在那里有一个宽阔的出入口。平时有两扇可对开的巨大铁栅栏门锁着,只在中间留一扇单侧开启的小栅栏门,容行人或自行车进出。一旦有大型车辆或游行队伍,大铁栅栏门才会被完全打开。这个出入口,前些年还会偶尔出现在我的梦里。


          (原跑马厅公寓,现延安公寓)

        人民广场在解放前是公共租界的跑马厅。是上海开埠以来,洋人建的第三个跑马厅。在现今南京路、黄陂路、武胜路、西藏路的包围中。跑马厅的椭圆形跑道使得这里十分宽阔,视野良好。除了只在现南京路黄陂路口建了跑马厅总会大楼,便没有什么高大建筑了。


              (30年代俯瞰跑马厅全景)

      解放后,不受新政权待见的洋人们撤走后,跑马厅被政府收回。便取之于洋用之于民了。跑马厅被一分为二。六车道宽的人民大道从原跑马厅中间拦腰穿过。人民大道以北部分与南京路之间,修建了市府大楼和人民公园。原先跑马厅总会大楼被改造成了上海图书馆(现在是上海美术馆和上海历史博物馆)。人民大道以南部分的空地被保留下来,是狭义上的人民广场。


    (原跑马厅总会大楼,现上海美术馆)

      狭义的人民广场是半封闭的。北侧用一连串铁索栏杆与人民大道隔开,还有像天安门广场上的华表式灯柱;南面用铁栅栏封闭的绿化带与武胜路隔开,仅留出两个出入口——就是我前面讲过的那两个。中间这块空地得来不易,而且在市中心,尤显珍贵。所以,周边的单位都来分一杯羹。这里经常成为公交车和卡车的停车场;也会成为堆放如黄沙、砖石等各种建材的堆场。


    (60年代人民广场和北侧的市府大楼)

      我的小学校没有操场。所以,体育课的跑步内容都要去人民广场完成。学校的运动会也要利用这块免费场地。对我们而言,这里就像没有围墙的操场。放学后,小伙伴们会带上足球、排球去人民广场,将书包放地上当球门框或拦网线,因陋就简;或者学骑自行车。

        那半圈被铁栅栏封闭的绿化带里多植杂树和灌木,地面无铺陈,露着泥土。这里是我们心目中的“都市森林”,“世外桃源”和“人间乐土”。我和小伙伴们可以从两根栅栏间的空隙钻进去。我们的理论是,如果头可以钻进去,那么侧过身子就能整个儿地进去了。百试不爽。印象中没有哪个小伙伴被栅栏夹住脑袋的。及稍大一点,腿脚灵便了,即翻栅栏而入。哪怕短裤被栅栏头勾住,扯破,露出大半个雪白粉嫩的屁股也在所不惜,前仆后继。

      绿化带挺深的。杂树、灌木疏密无序,少人打理的样子。大人们不屑进来。所以,这里是小孩子们的天地。夏天,在这里捉蟋蟀,挖蚯蚓;冬天,在这里打雪仗、罩麻雀。更快乐的是,小伙伴们找来断树枝。将它们想象成各种古代兵器。为这些树枝起了熟悉而不同凡响的名字:“托天叉”、“七星剑”、“屠龙刀”等等。将自己小小的身躯想象成评书演义里的高逼格人物。

      绿化带中曾经有一座凌空而建的空中小屋。估计是防火的瞭望塔。某位画家以它为主题的水彩画曾入选中学的美术课本。


            (80年代俯瞰人民广场南部)

      人民广场给我带来许多值得回味的乐趣。但偶尔也有惊恐和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有些比我们年纪大一点的青少年,会对我们进行抢劫。当时有一个专有名词称之为“拗分”。小时候,我们这帮孩子身上大多没钱,有的至多只几角钱。有钱的就被他们搜罗去,没钱的就被扇个“头挞”。虽说损害不大,但是,这种屈辱感,当年还是挺伤自尊的。用现今时髦的话来说:“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不过,随着被“拗分”的经验越来越丰富,和我们心智的渐成熟。我们学会了与“劫匪”周旋。甚至有主动报警求助,将对方扭送派出所的事迹。

      我最早知道人民广场底下是空芯的,是一次小学组织参观地下防空洞的活动。那时底下已被辟出一间间客房,如同猫耳洞一般。住在里面想必是逼仄与压抑的。九十年代改造成了地下商场——“香港名店街”。后与两位小学挚友重游人民广场和地下商场,恍如时光又回到了小学时代。

        广义的人民广场还包括南京路以里,由东到西的人民公园、市府大楼和旱冰场。

      人民大道200号市府大楼是进不去的。没得玩。之前,大楼两边有对称的花坛。国庆、春节时挂上巨大红灯笼以营造节日气氛。也会器宇轩昂地拉出“全世界无产者团结起来”的横幅。后来人们日子过好了,都是有产者了,这种口号就不见了。

        现上海大剧院的所在地以前是溜冰场。学校会组织学生们去滑旱冰。寒暑假前,学校还发给每位同学几张门票,以丰富假期生活。旱冰场也是一处鱼龙混杂之地。


                    (俯瞰人民广场新貌)

        那时人民公园的正门设在如今的城市规划展示馆处。公园不免票。但小伙伴们会想办法“免票”。公园围墙沿西藏路转向南京路,直到有钟楼的上海图书馆为止。比现存的人民公园大,而且更富野趣。除了如今尚存的一片湖,还有树林和近十米高的假山等。园林规划不像现在的整齐和无趣。改革开放后,一些青年人和学生在公园里自发形成了一个交流的“英语角”。学习气氛浓厚。而如今,这里已成为“相亲角”了。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需要。时势使然而已。靠近市政府背面的公园围墙根是当年青年男女幽会的去处。有胆大的小伙伴会悄悄地潜伏到恋人身后,偷听他们的情话。后来听说,有的恋人在此处偶有野合的情况发生。公园就组织带红袖箍的老工人联防队前来巡逻和甄别身份。所以,身份合法的青年男女随身携带着结婚证。那时,上海人的居住环境恶劣,家中几无隐私。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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