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黄瓜山的鸡蛋

(三)

    走过一条又一条弯曲的田埂,脚和小腿被道旁深浅不一的杂草扎得生疼。汗顺着额头和背不停地淌。太阳慢慢下山了,绯红的夕阳将整个田野染得金灿灿的,远处有一大片竹林,竹梢上跳动着晚霞的余晖,有一个小小的村落掩映在竹林之间,若隐若现。

    只听爸爸轻快地说:到了!

    我紧跟着爸爸的步伐,伴着不安和期待,走进了院落。

    那一刻,我感觉世界都静止了。

    妈妈不是我的妈妈。她穿着一件硕大的宽松裙子,头发剪得短短的,趿着拖鞋,大着肚子站在门前的院子里。晚霞的余晖照在她有些浮肿的脸上,她看我的眼睛也带着霞光。她看着愣住的我,伸手过来拉住。我哽咽地叫了一声:妈妈……眼泪便下来了。

    这个见面的场景,曾在我的脑海里设想了一千遍一万遍。也许是在汽车站,也许是在病床前,和我相见的,一定是那个漂亮的妈妈,精神的妈妈。可是,我们却在遥远的偏僻的村子里见面了,隔着我未曾知道的,几个月的日日夜夜。

    她变成了一个孕妇。这个孕妇是我妈妈。

    我花了2天来接受这个现实。妈妈给我看她的肚子,给我看她浮肿的脚踝,给我摸肚子里我的弟弟或妹妹的胎动。我给妈妈讲这几个月我在家发生的事情,给她看爸爸给我买的连衣裙,给她讲六一儿童节的演出。爸爸则联系亲戚朋友,商量我们一家三(四)口搬家的事情。

    每一个地方都不能久留,爸爸说。

    我并不知道,这个暑假的流离生活,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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