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玉+贾雨村=神瑛侍者?一句“玉有小瑕”,是贾雨村几败几落的根由
按作者在第一回中开宗明义的说法,红楼梦是大旨谈情的闺阁女儿故事。但“源易缘”发现,作者对功名的渴望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非常有意思的是,作为林黛玉从太虚幻境追随到人间的情感对象——神瑛侍者,却并不单纯,从几个细节中可以看出,神瑛侍者对功名的追求和黛玉期望的完全相反,是贾宝玉深深厌恶的“禄蠹”中,中毒最深的一份子。
“源易缘”曾在前几篇文章论述过,贾宝玉根本不是神瑛侍者,神瑛侍者凡心偶炽后,在警幻仙姑的安排中,实际降生在了金陵甄家,化身为甄宝玉。
而甄宝玉在甄家未被抄家时,和贾宝玉的生活如同镜中人一样,拥有一样的性情、容貌和家世,但在抄家后,甄宝玉和贾宝玉的人生和志向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根据智通寺遇老僧的情节可知,贾宝玉最后留在林黛玉的老家,姑苏城外的野村做了和尚,一直到舌钝齿落,为黛玉守墓到老,贾宝玉最后做了情僧,可谓前后一致的护花使者。
而甄宝玉则不是。甄家抄家后,他摒弃了风月之好,像秦钟临死说的一样“以前你我见识自为高过世人,今日才知自误。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
抄家后,甄宝玉由贵公子沦落为落魄书生,祖业不能守,出外在异地奋发求功名显达,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彼时落魄的甄宝玉,和贾雨村的身世,你看多么契合:“这贾雨村,原系胡州人氏,原系诗书仕宦之家族。因他出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一人一口,在家乡无益,因进京求取功名。”
贾雨村就是甄宝玉被抄家后的样子,这种观点看似有点脑洞,但仔细推敲细节,这种说法却可能十分接近真相。
在红楼中,“石头”和“玉”具有特殊的意义,比如甄宝玉住在金陵石头城,通灵宝玉本是青埂峰下的一块顽石。
大观园中,叫“玉”的特别多,黛玉、林红玉、玉钏儿等等,用王熙凤的话说,“你也叫玉,他也叫玉,好像得了玉的益似得”。
那么,玉和石到底代表了什么含义?“源易缘”认为,应该从通灵宝玉和神瑛侍者的本源上去探求。
通灵宝玉本质是一块顽石,是女娲娘娘炼石补天弃用的一块石头,而神瑛侍者是赤瑕宫的一位侍者。
石头和玉的关系是:玉是经石头锻炼形成的石头的精华,而玉的本质说到底也是一块石头。因此,神瑛侍者和通灵宝玉虽然一个是玉,一个是石,但是本质却是相同的。
而通灵宝玉和神瑛侍者的不同在于,青埂峰下的顽石经过女娲娘娘锤炼,也没有完成从石头到玉的转变,而神瑛侍者却已经是一块真玉。
结合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情节看,能够用于补天的石头已经是锤炼成玉了,通灵宝玉被弃而不用,说明资质蠢笨,不能成玉。
结合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情节看,玉是能够辅佐社稷的有用之人,也是真正有用之人,而石是无用之物。
所以,贾宝玉只具有石头的本质,只是一块假玉,而甄宝玉是一块真的美玉,是在经济学问、社稷肱骨上能堪大用栋梁之才。
因此,贾雨村这个人虽然出身贫寒,但因为具有神瑛侍者真玉之资,所以能一路平步青云。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贾雨村的仕途并不平顺,可以说是几起几落,最后“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青年才俊最后落得阶下囚的下场。
那么,贾雨村这块真玉为何官途又如此曲折,“源易缘”认为和神瑛侍者这块玉“有瑕”有关。
脂砚斋曾批注过“赤瑕宫”,【按“瑕”字,本注:“玉小赤也。”又:“玉有病也。”以此命名,恰极!】
贾雨村这个人才能是有,但人品却存在很大的问题,忘恩负义、为求官途不折手段等等,这是他失败的根由,而他这巨大的缺点,和神瑛侍者是块有瑕疵、有毛病的玉有关,所谓“玉有病也”。
他的真玉本质让他的光芒无法遮掩,甄士隐、林如海、贾政、贾赦、贾珍等等,贾雨村虽然几番忘恩负义,坑害恩人。
但这些人却前仆后继地对他青睐,助他平步青云,而他的瑕疵又让他几番丢官下狱。
贾雨村在仕途功名上的成就和人品的低劣,对比贾宝玉摒弃仕途,甘愿用一生守护黛玉等女孩的真情,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神瑛侍者这块有瑕疵的真玉和通灵宝玉这块顽石,虽然在功名、学问、经济之道上有天壤之别,但在人品上,贾宝玉这块假玉却毫无疑问赢得了人性和尊重。
所以真假之间,着实难辩,所谓“假作真时真亦假”,曹翁的真假论里包含的智慧,细品之下,都是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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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书目:《红楼梦》120回通行本、《红楼梦脂砚斋批评本甲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