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者和懦弱者的狩猎

丹麦电影《狩猎》

虚拟世界是真实世界的投射和再现。

键盘侠之所以在匿名的网络世界口诛笔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偏激的态度、愚蠢的判断、狭隘的认知和对真善美的蔑视。在未经证实或者永远无法证实的事件中，没有真相的框架，这就给了键盘侠们施展功力的舞台。他们尽情地宣泄自己的不满，无情地谩骂他们看不惯的人，毫无节制地诋毁和他们毫无关系的人。

在他们身上，看不到文明的影子，看不到人与人之间的温暖，看不到一点设身处地或者感同身受。这些人所释放的黑暗，是他们积蓄了很久无法释放的负能量。对于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来说，通过合理的方式舒缓情绪是一种应有的能力。

但键盘侠本身没有用知识构建的壁垒，因此一点点虚构的言论就能成功将他们俘获；他们没有用理智对抗谎言的力量，因此一点点煽动性的话语就能吊起他们的胃口；他们的情绪急躁而迫切，因此一点点捕风捉影的空穴来风都能让他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因此，理智者和勇敢者们辛辛苦苦创造的文明社会，总是被这些愚昧者和懦弱者捅个窟窿，甚至被反噬。

看这个电影想到了ZJ案。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没有人可以指责任何一方。但我们可以看到的是，一方获利良多，一方受累毁了一生。如果这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也算是真理战胜了邪恶的大胜仗。如果这是一群人云亦云者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跟风谩骂的结果，那么所有人都难辞其咎。

电影里的小女孩尽管是始作俑者，但并没有受到任何责备和惩罚，甚至男主被迫害至此依然对她温柔相待。在《孤儿怨》中我讨论过关于“小孩子的恶”这样的话题。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作人类发展的历史，那么幼年时期就相当于人类刚刚产生的阶段。那个时候的人类处于蒙昧期，还在用武力解决问题，没有道德感，任性地凭借自己天然的心情喜好来处理事物。如果你说这个时期的人类什么都不懂，所以他们杀人放火都是可以理解的，我无法苟同。

一个孩子，他和成年人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享受同样的资源和服务，他的待遇甚至好过成年人，那么根据权利和义务对等的原则，孩子也应该承担相应的义务，至少应该遵守这个世界的准则。如果孩子因为年龄小就可以犯错并且不承担相应后果，那么是不是任何一个有不足之处的人都可以以自己的不足为借口来犯错，甚至有的成年人一犯错就去医院开一个精神疾病的证明就可以免于罪责，这不是太荒谬了吗。

况且未成年人都有监护人，当未成年人犯错时监护人的责任难道不需要兑现吗？就像有人养的狗咬了别人，难道说一句“狗是不小心的”就能免去养狗人失职的罪过了吗？

因此我建议降低未成年人承担法律责任的年龄，越早懂法越能守法。一味地纵容和无视只会对社会造成更大的伤害。更何况我们已经见识到了未成年人的言行对成年人的影响之大，只希望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一个地广人稀的小镇，人际关系构筑了一道无形的墙。这堵墙是不稳定的，它随着人们相互之间的关系和认知而变化。它可以把一个人圈进安全的领域，也可以把一个圈内人逼走。每个人为了安全都会努力迎合别人来避免自己被孤立。越小、越封闭的地方越是这样。

一个大的地方靠制度而不是人际关系来维持，因此会有更加公正的法律和道德来维持秩序。而小的地方就只能靠知根知底来保持对安全的需求，靠人传人的消息来融入集体，靠少数服从多数来保证正常运转。

在这种环境下，真相不是最重要的，人们认为的真相才是；理智不是最重要的，和大家保持一致才是安身立命之本。这里没有科学的价值观作为评判标准，因此这种靠伪善建立的关系是脆弱的，它可以轻松地被谎言和诬陷打破。这里没有开放的讨论空间，因此没有人敢轻易提出异议，权威的力量是不能被撼动的。

勇气是不被允许的，当所有人都是懦弱者，被害人便如困兽之斗，毫无生还的可能。

“狩猎”是强势者对弱势者的行为，也可以是一群人对一个人的行为。它是最原始的人类活动，也是最野蛮的人类活动。毫无理智，毫无怜悯，血腥而残忍。引发“狩猎”的，是人根深蒂固的偏见，是密不透风的愚昧，是不假思索的跟风。当一个男孩成长为男人，本应去做象征勇敢和智慧的“狩猎”，然而讽刺的是，人越大，越走向了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