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放暑假回来,一直没有时间探望姥姥。今天下午她的课程全部结束,我提议明天回老家去。女儿欣然同意。
小时候,女儿很喜欢回老家。一到老家,就嚷着要看邻居家猪圈里养的小猪,对到处乱跑的鸡和鸭兴趣十足,能观察好半天,并对农村的红薯窖十分好奇。因为平时周末都要上兴趣班,我们大部分时间是放长假的时候回去。虽然时间不长,但女儿也体验了掰玉米和薅花生的辛苦和快乐,并写成作文发表。农村的田园之乐,成了女儿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如果问对农村有没有不愉快的记忆,那会是什么呢?女儿出生的时候已经步入21世纪了,公交车只有一趟68路,还通不到老家,我们下了车,要坐小中巴或蹦蹦车,过年的时候车非常紧张,三轮车里塞得满满的,甚至有的人腿还在车外悬着。有一年下雪,我们在拥挤不堪的三轮车上,身体快要被挤下车,我心里无比懊恼,真是不想回老家遭这罪!
除了道路不平、交通不便外,农村最令人心悸的事情就是入厕问题。农村的厕所,一直是我的噩梦,直到现在我还会不时地梦到童年时代在学校上厕所,每天提心吊胆,生怕掉到后面的大便池里。记得刚上一年级的时候,我们单独在一个曾经的小庙里,没有厕所,一下课男生女生都要到临街的大粪坑上厕所。农村家家户户都是旱厕,有的厕所更简陋,石块两边一摆,就可以蹲坑了,我小婶儿就是在蹲茅坑的时候生下了我的堂弟。那时候厕所往往和猪圈紧挨着,小孩子最怕蹲厕所的时候大猪过来拱屁股。女儿有一次和她表妹在后院的蹲厕所,一只黄狗过来舔屎粑粑,吓得俩孩子哇哇乱叫。虽然后来村里人如我家一样,都盖了新院子,独立卫生间留在了临街,为的是方便挑粪。现在村里的地已经被人承包,也不需要定期挑粪到地里施肥,每过一段时间,会有人专门开抽粪车拉走。
父亲是个很爱干净、十分讲究卫生的人,水泥地的厕所被他冲的干干净净,夏天也很少看到蛆蝇。但是,毕竟还是旱厕,总会有刺鼻的难闻气味。今天我笑着对女儿说:“回姥姥家是不是最不喜欢上厕所,要不你晚上去小姨家和妹妹一起住吧!”女儿说:“我小时候总觉得便池很宽,怕我腿迈不开,脚掉到便池里,加上你给我讲我你时候上厕所的经历,我便有了心理阴影。”
办公室里同龄的女同事,找的对象是南方云贵一带,当年结婚后第一次过年,跟随老公千里迢迢辗转到一个偏僻的乡村。同事要蹲厕所,爱人就领着她到屋外野地里,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爱人用铁锹挖了个坑,在城市长大的同事难以接受,心理紧张极了。连续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憋得难受。媳妇强忍着不适应,对象也不敢在家多待,小两口很快到了昆明,住进宾馆,终于放松了,这一放松,还怀上了孩子。
农村几乎没有公厕,有的村民是在小院外面盖的厕所,过往的行人会到人家的厕所解决问题。刚改革开放的时候,我爷爷曾经承包过一块菜地,他在菜地边上,临着马路盖了厕所,男左女右,方便路人的同时,也解决了粪肥问题。
有一次,我和爱人回老家办点事儿,在街上到处找厕所找不到,最后跑到镇政府办公楼里,找了工作人员,才打开上了锁的卫生间。
相信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节假日到山清水秀的乡村旅游,中途停车上厕所,进了厕所,臭气熏天,长时间不冲水,粪便堆积,蛆虫满地,难以下脚,但是没办法,谁叫人有三急呢?捂着鼻子草草解决,赶紧逃走。
虽然现在许多正规的景区厕所都盖得很漂亮,可以随时冲厕,但是农村的旱厕还是很普遍。通往家乡的道路已经四通八达,公交车一趟挨着一趟,村里还建了公交广场,广场上每天都有锻炼身体,跳舞跳操的乡亲,当然少不了干净漂亮的卫生间。虽然大部分人家还是独门独院,但已经有人用上了抽水马桶。
越来越多的乡村正在发生着巨变,各种超市、商店、影楼、菜鸟驿站等等丰富着农村人的生活。我和爱人喜欢在周末的时候到周边的县区转悠,上周驱车到西边的一个小镇,镇政府前的广场绿树成荫,花草丰美,休闲的长廊和木椅,还有不少的健身器材,老人们闲聊、小孩笑闹,时尚的年轻人风一样从眼前经过,一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景象。我俩很喜欢这里,不知道来过几次了,还在街边小店吃过炒鸡。上周末我们一大早出发,一路风清气爽,又来到这个小镇。老公突然内急,想上厕所,观察广场周围没有,问一个老先生,他往前面一指,说:“那边大超市那儿有一个。”我们还以为在超市里边,进去一问说没有,我们在外边找了半天才发现,我也顺便上一下,进去一看,是男女两边连着的流水厕所,似乎好久没有冲厕了,脏乱差不说,带着口罩的我也难以忍受。但是,竟然有一个年轻女孩一直在蹲厕,同时津津有味地玩着手机,我实在“佩服”她!看来,农村的厕所设施还没有跟上发展的脚步啊!
穿越漫长的历史岁月,我们可以看到,厕所,浓缩成了一个度量文明的鲜明符号。
农村厕污问题曾在中国广泛存在,这源于农耕文明中“庄稼一枝花, 全靠粪当家”的观念。农耕文明时期的厕所文化,让人们将堆肥、收集人粪尿等视为寻常之事。
时间定格在1932年。面对内外交困、积贫积弱的中国,上海《东方杂志》策划了一次征求“新年的梦想”活动,向各界人士发出征稿函,鲁迅、林语堂、胡适等140 余位国人,发表了 244 个“梦想”。其中,暨南大学教授周谷城的话,最为简短有力:“我梦想中的未来中国首要之条件便是:人人有机会坐在抽水马桶上大便。”透过这句略显不雅的话语,我们仍能清晰感受到一种炙热的情感和迫切的愿景。
新中国成立初期,乡村环境普遍不整洁,不少农村人畜同居,人无厕、畜无圈的现象极为普遍。这使得疾病控制防疫工作非常困难。一些严重影响人们健康的肠道传染疾病如痢疾、伤寒等高发。在儿童群体中,蛔虫病的患病率高达70%以上。
1952年,毛泽东同志题词指出,“动员起来,讲究卫生,减少疾病,提高健康水平,粉碎敌人的细菌战争。”全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爱国卫生运动。周恩来、习仲勋同志亲自担任前两届中央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主任。各地区、各部门广泛发动群众,以除“四害”、讲卫生、整治环境为重点,开展群众性卫生活动。
“两管五改” 成为20世纪50年代至60年代中期以来的农村环境卫生工作的核心词汇,其中“一管”为管粪,“一改”为改厕所。“爱国卫生运动抓住了农村卫生工作中管水、管粪两个主要环节。通过管水、管粪,改良饮水水源和改良厕所,可以有效控制粪便中的致病微生物对水、食物和环境的污染,降低肠道传染病的发生,同时还可以适应农业生产的需要,产生无害化的有机肥,增加收入。
“厕所革命”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也有着不同的时代意义。 “厕所革命”从新中国成立初期的粪便管理,到20世纪80年代的初级卫生保健,到90年代开始的卫生城市创建,再到如今的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其与国家的整体发展密切相关。 2019年4月,第31个“爱国卫生月”鲜明提出了“厕所革命”的主题。《农村人居环境整治三年行动方案》在十九届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上通过,在这场由习近平总书记主持的会议上,“厕所革命”上升至国家层面。
人的一生中约有三年的时光是在厕所里度过的。如厕,这一人们生活的日常行为,被称为“天大的小事”。 厕所是文明的尺度,也是国家发展的注脚。当今的中国,抽水马桶已经成为大多数家庭的“标配”。城市公厕建设水平不断升级,中国正在集中力量啃下“农村厕改”这块“硬骨头”。
希望我们的乡村,越来越美丽、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