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英

春天,是鲜花盛开的季节,到处都是花的海洋。乡村空旷的田野、山冈,城市的公园、植物园,甚至小区的花坛、私宅的阳台……淡淡的花香弥漫在整个春天湿润的空气中。

由于疫情的原因,我每日里只能从手机屏幕或电视屏幕欣赏来自全国各地的梅花、樱花、桃花、杜鹃花、油菜花……通过屏幕隔空赏花。

每每看到争奇斗艳、五彩缤纷的鲜花,还有那些艺术家们精心设计创造的各种充满艺术气势和文化元素的造型,无不感慨万千:我们如今真正生活在万花丛中,鸟语花香,环境优美,心旷神怡。

看到生长在田间地头盛开的油菜花,它又勾起我对故乡的回望,对儿时家乡一花一草的的思念。

在我的家乡,现在这个时候也正是油菜花盛开的时候,满垄黄灿灿的油菜花把我那古老的村庄,装扮得绚丽灿烂,充满生机。

而在我的小时候,家乡还没有大种油菜之前,有一种花在春天却占据了乡村的田野,甚至部分山头,比现在的油菜种植面积要大得多。那时我并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跟着大人们叫它草籽花。

不过那时人们都只把它当作普通的草,可以做肥料,用来肥田的草,公社干部和农技人员都叫它“绿肥”,而忽视了它给那个贫穷的时代、贫穷的乡村、甚至光秃贫脊的乡野带来的无限美景和生机。

在我的记忆里,草籽花也有多种颜色,有紫色的、红色的、白色的,还有紫白、红白相间的多种花。

那时的我也孤陋寡闻,生活在漫山遍野草籽花中,居然不知它的学名叫紫云英,是很好的有机肥。它不仅能改良土壤,减少化肥、农药的使用量,节约生产成本,还能实现增产,提升稻米品质。

原来,那时我的老家由于贫穷,生产队生产资金极为有限,买不起更多的肥料,在七十年代初,就逐步将以前冬天的冷浸田(晚稻收割后将田翻过来,用水浸泡着)改干田,在未收割晚稻之前就播种草籽,到了第二年春耕时,再将绿油油的草籽翻入泥里做肥料。

每年春分以后到春耕前,老家连片的紫云英姹紫嫣红、花开正盛,如漫天彩霞铺陈在青山秀水间,在微微的春风中荡漾,把春日的乡野装扮得分外俏丽,就像一床巨大的绿毯,上面印满了密密麻麻的各色各样的碎花。

一阵微风吹过,千万朵紫、红、白相间的花朵儿摇曳生姿,仿若田间“飘”起了五彩缤纷的浪花,美不胜收,与近处的村庄、远处起伏的青山构成一幅清新秀美的田园画卷。

嫩绿的紫云英也是很好的猪草和牛饲料,但那时田间地头的紫云英都归集体所有,谁也不能动,谁也不会动。即使家里没有猪草,即使牵着牛从田边经过,也不会扯动半根紫云英。

只有到了犁田时,经队长允许,才会由专人从即将要犁的田里扯一些回来,煮成牛潲给耕田的牛饱餐几顿。

那时的人虽然贫穷,但家家户户都很讲志气,眼看满垄的紫云英被犁翻入泥中,却没有人去偷扯。因为那是集体的东西,如果有人私自下田去扯草籽做猪草或牛草,一旦发现是要受到处罚的。

小时候,我常要为家里扯猪草,在草籽长得旺盛的时候,很少一个人到田边去扯猪草,生怕别人怀疑我偷扯了草籽。

大约上小学四年级下期,有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外出扯猪草时,被另外一个生产队的同班同学缠住,拉到学校陪他打乒乓球,结果到了傍晚时分,我装猪草的竹篓还几近空的。

我急得团团转,同学则劝我不要焦急,把我拖到学校附近生产队偏僻的田边去,说他曾看到那里有很多猪草,他会帮我一起扯满一篓猪草让我回家。

就在我集中精力低头快速扯着猪草时,同学趁我不备,每扯一把猪草,就扯一些草籽放到我的篓子底层,然后四周用猪草盖得严严实实的。

因当时天黑,我急于回家,也没来得及看和细想。晚上母亲在清洗猪草时发现我篓子里的草籽,不容我解释就骂了我一通。

然后,硬让我把猪草里的草籽一根根选出来,送到隔壁邻居牛栏里给生产队那头水牛吃了。她则摸黑到自家菜地里摘了一些菜叶回来当猪草煮潲给猪吃。

后来,生产队根据上级安排,为了充分利用耕地,减少了草籽种植面积,把冬季的部分农田改种油菜和小麦。

到七十年代末,实行联产承包。到了冬季,各家责任田的作物也变得五花八门,有种油菜的,有种小麦的,也有种蔬菜或其他经济作物的,但很少再有农户种植草籽。

从那以后,满垄的紫云英花被万紫千红的各色作物花,包括如今金黄的油菜花所替代。紫云英的美丽也成为我在老家的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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