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号红高粱

             

                                作者：刘云

        “52号红高粱”，优点是耐干汗和湿涝、增产，在一九七几年大锅饭年代是生产队长和社员们最爱种的粮食，缺点是涩到极致，难以通便，就连牲畜都闻而不吃。那为什么还要种，因为只有它不管遇到多么恶劣的天气，都能有所收收获。不像其它好吃的粮食，完全的靠天吃饭。

        一九七一年十一月，刚刚出生一岁半的第三个哥哥还处在半死不活的饥饿状态。这个不受欢迎的我又来到了这个家庭，当时的妈妈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我的到来，犹如雪上加霜。因为常年的饥饿和劳累，母亲根本就没有奶水，父亲只好请来本村和我同龄孩子的妈妈给我吃奶度命，我和三哥每天都饿的哭个不停，特别是到了夜里，家里连煤油都买不起。“淑华，淑华”母亲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捅醒了大姐，睡得迷迷糊糊的大姐用高粱毛点着火，一只一只的续着照亮，母亲用食指摸上一点用特别细的玉米面熬好的糊糊，送进我的嘴里，这样的情景，每两个小时就要重复一次……

        后来父亲打听到离家六十多里路的三家乡可以换到奶粉，他就赶紧去邻居叔叔家借来半袋玉米，第二天一早背上粮食，徒步前行，临近黄昏，总算是到了，多方打听后终于找到了农场，换了两袋奶粉，心里总算踏实，坐了下来，从随身携带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玉米面的干粮，满意的吃了起来，场主见状，赶紧端来一碗热水和几根咸菜，父亲连声：“谢谢，谢谢，不用啦”，“饿了一天了吧，赶紧吃吧，你就别客气啦”，场主边说边用手往前推了推装了几根咸菜的蓝边大碗。父亲大口小口快速的吃完了干粮和咸菜，用舌头添静了落在手上的干粮渣，双手端过热水，一口气喝完，拉开房门就往外走，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雪。“要不住下来，明天在回吧”，父亲回头抱拳，“不能住，我那小儿子还等着吃奶呢，多谢啦”，转身便快步走去。后来听父亲讲，那夜的雪下的特别大，差不多有膝盖深，到家的时候已经天亮了。这个走路的功夫还是父亲年轻的时候练出来的，在他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成了家庭主力，奶奶一连气生了七男两女九个孩子，父亲排行老二。奶奶为了能把这些孩子养活，不紧要帮助爷爷干农活，还要做豆腐片换钱贴补家用，为了能多换到一些钱，就让身体最棒、一天学都没有上过的父亲担起了重任，用肩膀挑着五十多斤重的豆片，到九十里路的承德市里去卖钱，每隔四五天就去一次，通常是下午两点出发，夜里三点左右就能到，找个墙角坐下来打个盹，等着天亮就有人来买了，因为是乡下来的豆片，奶奶的手艺又好，所以很快就卖光了，父亲高兴的数着钱，拿出两角来，把其它的钱塞进最里面的内衣兜里，走向烧饼铺，买了一个，又要了一碗豆腐脑，美美的吃了起来，这顿饭便是此行最好的奖励啦，顾不上欣赏城市的美丽与喧哗，又行走在回家的路上，要到夜里三点左右才能到家。听父亲讲夜里有时还会碰到狼，当时头发都会立起来，远远望去，模糊的蹲着一个像狗大小的动物，父亲一猜就知道准是狼，赶紧停下来，卸掉两个空筐，双手紧紧握住扁担准备迎战，只见狼一动不动，和父亲对峙起来，许久，双方都保持不变，父亲突然心生一计，将扁担一头戳在地上，一头靠在肩膀上，腾出双手，卷了一棵旱烟，用火柴用力一划，闪过一道亮光，还没等把烟点燃，只见远处的狼突然扭头便跑掉了。父亲高兴的点着了烟，用力的吸了两口，用扁担挑起来两个筐，快步的走回家去。

        在我五岁的时候，父亲因为有独特的种地经验和号召力，自己又能干，被选上了生产队长，在他的带领下，社员们很少挨饿，干劲十足，每天天不亮就到了山边地头，用镐一下一下的刨，完全的靠体力开出一小块能种庄稼的土地来，这就是当年有名的“小片开荒”了。后来一王姓人家通过手段替代了父亲生产队长的职位，王队长接手后，种起了和去年一样的庄稼，结果产量减半，社员们分不到粮食，吃不饱饭，连本村的哑巴都用手比划，刘队长的谷穗儿一扎长，王队长的谷穗只有两寸长。在王队长的再三承诺下，他又当了一年队长，这年他把一多半的土地都种上了52号红高粱，到了秋天，真的增产了，可是社员们还是挨饿，因为这个高粱根本就没法吃，王队长被社员们轰了下来，父亲又被推上了队长的位置。

                        2021年3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