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侠也 第七章 小千

刀背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人让他有些意外,是那个“十文钱”客栈的小千。刀背又摸了摸发炎的伤口,却沾了满手被捣碎的马齿苋。

“别乱动,化脓的地方我都敷好药了,你别再把药草蹭掉了。”

刀背便很听话地收回手,然后抬起头在四周环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眼前正在生火做饭的小兄弟身上。

“你还有些发烧,等会儿先吃点东西恢复体力后,我再去给你采些退烧的药草。”

刀背叹了口气,一边换着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点,一边对小千问道:“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

小千停下手头的动作想了一会儿,用着故作平静的语气说到:“客栈被封了,掌柜的跑了,我就一个人流落到这了。”

“怎么被封的?”

“新上任的官老爷家里,被一夜灭门,他们说是掌柜的杀的,然后掌柜的把客栈伙计都遣散赶走了。”

不知为什么,刀背想起了那晚围攻他的黑衣人,他知道此事绝不简单,但又不想惹上麻烦。

“那你接下来要到哪里去,有方向吗?”

小千将撕碎的野菜放入一口小锅里,一股清香随着热气扑面而来,他刚刚撕野菜的姿势,颇有摘星手的架势。

“掌柜的和我说,一直往南走,南边有很多他以前的朋友,他们会来接应我的。”

往南走啊,难怪会遇上我。刀背心里想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受了人家的恩情是要还的,于是他继续问道:“你一个喉结都还没长出来的孩子,跑那么远的路,不怕危险吗?最近这世道,可不太平哦。”

递给刀背野菜粥的手突然停下,小千又愤愤地把粥收了回来,让刀背抓了个空。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自己,不需要你个病人操心!”

刀背显然没想到这孩子自尊心那么强,他愣了愣,看着小千清秀的脸上一双略带浮肿的眼睛,竟从心底生出一丝怜惜。这孩子,明明那么要强,怎么偏偏生了一副这样的面孔。

小千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拿起碗再次把粥递过去,然后端着剩下的野菜粥喝起来。

场面一度尴尬得过于安静,只能听到彼此喝粥的声音。刀背找了一个话题,率先打破了僵局。

“话说,小千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啊?你没有父母,没有姓吗?”

说完刀背就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又问到人家伤心的事情上去了。小千倒是对这个问题好像习以为常了:“我是被掌柜的抱来的,没有父母。至于这个名字,是收留我们的爷爷奶奶取的。”

刀背点点头,小千继续说到:“奶奶曾经说,我小的时候特别容易哭,怎么哄都哄不好。可每当爷爷讲起‘千日醉’的故事,我就会咯咯地笑起来,于是小千的名字就那么来了。”

“千日醉?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传说有一种叫“千日醉”的酒,还在酿的时候被一个人偷喝了一小口。结果,那个人回到家后一醉不醒,他的家人还以为他死了,于是将他下葬。三年后,酿酒的人来找他,开棺验看,这人正好酒醒了。”

“怎么可能有人不吃不喝醉三年,真是荒唐。”

“是啊,真荒唐。”

“千日醉”的故事,让两个人的气氛缓和了不少,即便这个故事并没有什么寓意。

高烧让刀背浑身使不上劲儿,他靠着树费力地站起来,让一旁的小千看着很是着急。

“你怎么又乱动了,你的烧还没退呢。”

“人有三急,我要撒尿,总不能就那么躺着解决吧。”说罢,刀背就开始在一旁解自己的裤腰带。

“啊——”小千突然叫了起来,“我,我先去给你采药了。”然后放下没喝完的粥匆匆离开,弄得刀背一脸困惑。


天色渐晚,小千打算在完全日落前采完药。借着曾经机缘巧合认识的一位老先生传授的方法,他很快就找到了有助退烧的药草。

小千将自己的手架成极其怪异的样子,用着惊人的速度将药草连根拔起,没有任何一点折损。在摘星手的功夫和药草知识的辅助下,不到半刻的功夫,小千就已经将药采集齐了。

就当小千准备折返时,一名英俊潇洒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边,嘴角挂着表示善意的微笑。

“小兄弟,这些药草是用来疗伤的吗?可否赠予在下前去救人呢?”

少年温柔的笑脸和迷离的眼神,让小千不禁脸颊晕红,但是一想到几个时辰前,看到刀背虚弱地倒在路边的样子,小千略表歉意地说到:“不好意思,我也急着治人,待我把手头上的药给那人服下后,我再来帮你可好?”

少年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僵硬,他抬头看了看,感觉天色阴沉了不少,于是略带遗憾地说:“可是再晚一会儿,天就要暗了,到时候采草药岂不是很不便?”

“没事的,我那位病人离这不远,很快就好了,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小千说完,便领着少年往刀背的方向快步走去。


此时的刀背,感觉自己的头还有些隐隐作痛,他尽量往火堆旁凑,想让自己的身体暖和一点。突然,他感到一丝凶光正往自己这边看过来,他下意识地握住了雁翎刀,虽然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但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小千带着少年回来了,看着刀背的样子,少年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越意味深长,但他绝不会想到,眼前的病人,比他的笑容,更加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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