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月亮（6）

孟河在洞子崖前面500米左右赶上，见了面，孟河打声招呼，王娴很客气地回了。她有些发胖，——许是因为怀孕，——脸圆圆的，头发扎成马尾，长度及肩，两鬓单独留出几缕，眼睛还是那么大，可是失了些神采，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孕衣，走起路来很吃力地样子。

孟河先开口道：“好久不见……”

“是啊，都快认不出来了。你现在在哪里啊？”

“哦，我在杭州，好几年没回来过了，这次休假，上来看望外婆。”孟河停顿一下，“……那你呢？”

“我在市里当会计，这次休假，回来休养一段时间。”

“你老公呢？他也在市里吗？”

“嗯，他在银行上班，比较忙。”王娴答道。

孟河看着王娴圆圆的肚子，问道：“快生了吧？”

“嗯……9个月了，——她在肚子里老踢我，估计是急着出来吧。”王娴笑道。

“男的女的？”

“是女孩儿，前段时间去医院看的。”

“嗯嗯，挺好的。”孟河微笑道。

三人走到洞子崖，牛已经在路边等着了，有三条大牛，身边围着两个小的。小敏走向前去，拍了拍一只大牛圆滚滚的肚子，牛群便动起来，往回走，两只小牛活跃地窜来窜去，十分可爱。三人在后面走着，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四周静极了，只有牛蹄声。

孟河转头看见一言不发的小敏，问道：“妹妹，你现在学习怎样？马上就要高三了。”小敏在镇上读高二，恰逢今天是周末，被舅母叫上山，帮忙干活。

小敏不好意思地笑笑，“将就……。”

“你想考那所大学呢？”

小敏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我妈说等我高中毕业就出去打工，家里没条件供我。”

“哦……”

“小敏妹妹，别听大姨的，现在没个大学文凭，会很吃亏的。——不是我说，大姨重男轻女思想太严重了，把王帅当个宝贝一样，……命运可是在你自己把握，别让旧思想害了你。”王娴说道。

小敏低着头，不说话。

“你可以跟舅舅说啊，我想他不会忽略你的想法的。”孟河说道。

“我爸说看我自己，能考上就读，考不上就不能怪他了。”小敏如同在自言自语，声音很轻。

孟河接道：“嗯，加油吧，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我能帮的尽量帮忙。”

小敏点点头。很快，就到了王娴家附近，王娴要从小路上去，她家在一处斜坡山，王娴家的那几只牛，乖乖地转进小路，往坡上走去。孟河已经加了王娴微信，说好以后多联系。王娴走到路口，转身说道：“我走了，改天下来玩！”

“好的，改天过来！”孟河回道。

王娴转身离去，孟河和小敏赶着牛，继续往前走。

到家时，天已暗下来，小敏把牛赶进牛棚，去洗衣台边洗手，孟河也过去洗。冷冽的山泉让孟河觉得清爽，他拿手舀水浇在脸上，顿觉呼吸畅快不少。外婆在火坑边，说道，“杆子上那蓝色的新毛巾是给你的，洗把脸，吃饭了。”孟河应道：“好。”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水，回屋吃饭。桌子上菜已摆好，基本全是中午的菜，散发着热气。孟河问道：“舅母和王帅呢？”外婆走进客厅，回道：“在二外婆那里。”然后转头对厨房的小敏喊道：“小敏，去叫二外婆他们吃饭。”小敏端着鱼汤进来，小心翼翼放到桌子上，出前门去叫舅母他们。

外婆让孟河先坐，孟河没坐，站在桌子旁，看着电视机，里面正播放着一部言情剧，似乎正演到精彩处，一个少妇跪在一个男的面前，扯着他的裤腿，哭着求他不要走。孟河盯着那鲜艳的屏幕，心思却在别处。

不久，四人从前门进来，外婆叫大家坐，菜快凉了。大家似乎都饿了，吃的很快。王帅可能是下午零食吃多了，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下桌去前院玩，外婆骂道：“跟你说不要吃那么多零食，不听话！”却也不管他，让他自己去玩。

孟河问二外婆：“二外公今天不回来吗？”

二外婆回道：“他在兄弟家帮忙搞装修，来回太麻烦，这几天就在那边睡，等搞好了再回来。”

“哦哦，——二外公还是那么能干，听说他带了很多徒弟。”

“他是闲不住，一大把年纪了，就爱折腾。”二外婆笑着说，“别的不怕，我就担心他在外面喝酒没个数，出洋相……”

“二爸这个人，在家里才有点那个。在外面还是有分寸的。”舅母接道，“上次我们街上的房子装修，桌上好几个人来劝，他都说要干活，没喝，你不信可以问妈。”说着看看外婆。

“嗯，就是。”外婆肯定道。

二外婆笑着说：“哎，管他的，眼不见心不烦。”

饭很快吃完了，小敏站起来收碗，我也准备帮忙。这时舅母拦道：“孟河，你休息，让她洗吧。”孟河说道：“没事，反正闲着……”舅母没再说什么，走出前门去看王帅，外婆和二外婆坐在火坑边烤火聊天。

舅母在前院对王帅喊道：“一天到晚都在玩，作业做没有？”过了几秒，王帅在前，舅母在后，走进来。孟河正在擦桌子，舅母说道：“孟河，你弟弟要写作业，你帮他辅导一下，桌子先别收了吧。”孟河只好同意。王帅从冰箱旁的书包里拿出作业，摆到桌上，开始写起来，孟河坐在旁边看着。王帅正在做数学题，是简单的加减运算，他用手指一个一个地数，算得很慢，也错了不少。王帅拿起身边的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得极小，耐心地看着王帅，遇到卡住的地方，就适当提醒。过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全部做好了，舅母过来拿着作业看，很高心地夸王帅聪明，又对孟河说：“麻烦你啦，孟河！”孟河回道：“应该的，——弟弟很聪明，是块读书的料。”说着看看王帅。王帅有点得意地笑了，嚷着要吃零食。舅母道：“不准，明天吃！”王帅哪里肯依，哭闹着，舅母显得没办法的样子，去屋里拿出一瓶娃哈哈，递给王帅，“只有这个……”王帅接过来，把吸管插进去喝起来，不再哭闹，将电视切到少儿频道，专心地看着。

孟河把桌子搬到屋角，忽然想起来，就问舅母：“小敏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