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马甲倾城,你在等谁的问候

11月17日,法国民众为了抗议油价和税收的上涨,穿着黄马甲,自行走上街头示威游行。

在法国生活得时间长了,游行是正常的事情,本来见怪不怪。

但是这一次的持续时间之长,规模之大,再加上国内媒体的渲染,使国内的亲朋好友都觉得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而这半个月里,我听到一些,关于等待的故事。

1

露西上大学的时候,曾经爱过自己的老师。

男人时而深情,时而闪躲,流言却在全校传开。露西一气之下出了国。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露西早已经结婚生子,她和老师,都在班级微信群里,彼此用了真名,却像两个僵尸粉都从没有说过话。

老师的头像是已经年长发胖的男子,她曾把这张照片放大了,看了又看,心里总觉得不值。

露西的家住在郊区,“黄马甲”出没的日子里,电视里一片混乱,自家附近还是岁月静好,唯一的影响就是在保险公司工作的邻居日夜加班,每天把孩子放在她家里。

某天清晨,她打开微信。

早沉寂了很久的班级群里,有人@她,老师问

露西,你还好吗?

我们在很多时候,并不了解自己,比如不知道内心的思念和等待会持续多少年。

露西,你还好吗?

她在巴黎的清晨,那人在家乡的午后。她看着这一句话,把头埋在掌心里,很久很久。

不是难过,而是释怀。她心里的那个问题,”男人究竟有没有在乎过她?“得到了答案。

她没有回复,走出家门,巴黎还是一如既往的美。

2

小叶的父母早年离异,她跟着母亲。

父亲事业有成又忙碌,自从她跟了母亲以后,能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母亲厚道,虽然生活辛苦,但在小叶面前也总是说父亲对她很多关注,只是因为事业忙碌才不能来看望她。

小叶十岁以后,就没有一张和父亲的合影了。所有父亲的照片,都是报刊杂志里剪下来的。

但她心里觉得,自己是和父亲一样的人。却总是嫌弃母亲的软弱。

这些年来,她读了商学院,自己的事业也做得不错了。

满分的成绩单一张张寄给父亲,回复却寥寥无几。

当我们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停地给他找借口。而一个人真爱你,就是会把时间留给你,不会有任何借口的。

“黄马甲“第三次围攻巴黎市中心的时候,形势失控,有许多人暴力袭击,打砸商铺。

小叶的一家店在市中心,尽管门窗都铺了木板,还是听到外面震天的呼喊声、砸门的声音。

她静静地窝在里间的沙发上,把自己缩得小小的,她打开父亲的微信,上一次的聊天记录停留在五个月前,是她发了生日祝福去,父亲回答“谢谢“。

她想和父亲说点儿什么,想了很久,打了几个字又删除了。她等待了太久,从小女孩的时候,到现在动乱中的中年女子。

时间太长了,反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然而与此同时,母亲从早上开始已经给她发了几十条信息,她也都没有回复。

这时候,她点开母亲的头像,打下几个字,

下周回去看你,接你一起来住好吗?


张爱玲最著名的故事里,有一篇《倾城之恋》。

上海的大户人家小姐白流苏,在一次婚姻失败以后回到娘家。

在亲戚间备受冷落。她经人介绍,认识了多金潇洒的范柳原。

白流苏来到香港,想博取范柳原的爱情。而范柳原本无意娶她,白流苏失望之极,打算返回上海。

正当此时,日军对香港展开轰炸,在生死关头,两人才真心相见。

香港的沦陷成全了他们。

有些傻话,不但要背着人说,还得背着自己。让自己听见了也怪难为情的。

巴黎远没有沦陷,但你像一个得了重感冒的人,明知道几天后会痊愈,但还是借着这些许的软弱,等待着平时不敢期许的问候。

3

阿凡追求北溪有一段时间了,追得也不紧,因为自己知道希望也不大。

北溪是漂亮的设计师,有才华、有美貌、有家世。

阿凡大学勉强毕业就做了导游,一个人一辆车,每个月都跑几千公里,但是心里挂念着她。

北溪住巴黎市中心,警察周六一早就拿着大喇叭在楼下喊话,让大家都不要出来。快到中午的时候,楼下放起了烟雾弹,浓烟窜进开着的窗户里,伴随着一声巨响,偏这时候停了电。

北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懵了,她赶紧关上窗户,去敲对面邻居的房门。

可是不只对门,可能整栋楼的邻居都躲到郊区去了。

天渐渐黑下来,北溪坐在黑暗中,楼下是一声高过一声的口号。她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她打开门,是抹着脸使劲咳嗽的阿凡,

你们这儿被封锁了,我绕了两条街才进来

他提了三大袋东西,有水、有米面,居然还有蜡烛。

他四处看了看,把电闸修好。塞了点儿吃得在她冰箱里。然后挥挥手,就走了。

那天晚上,北溪窗外的嘈杂声,很久以后才平息。可是她坐在明亮的房间里,突然觉得在这个城市有了指望。

城市倾倒、总统讲话、税率上升下调。

市长说巴黎已死,警察局长说,巴黎拒绝跪下。

喧嚣是真得,宁静也是真得。而你在意的,除了一座城,更是一个人。

而如果你心里还有一个人,就问候他一句话,说不定,他也在等。

如果你在等一个人,发这篇文章给他看,说不定,他也在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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