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归的饺子

饺子也叫“娇耳”“交子”,是新旧交替之意,也有秉承上苍之意,远方的人们会长途跋涉回家过节吃饺子,以图圆满归宿。它在中国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一千八百年前的东汉。我的故乡在南阳,而传说中是南阳的张仲景发明了饺子。家里的老人吃惯了饺子,也习惯了为疼爱的人包一顿饺子大餐。

现在的人包饺子都已经不会再自己揉面切皮了,超市切好的面皮和搅拌好的饺子馅让忙碌的人们更倾向于快捷和享受的方式。外婆家却有一台老式的压面机,她就是用这一台吱吱呀呀的压面机填满了我对饺子的所有情怀。

外婆会在我去看望她的那天,早早的起床去菜市场买好大葱和猪肉,老人家的饺子没有如今那么多花样,她们只认为猪肉馅的饺子就是最丰盛的午餐,大葱猪肉馅的饺子她从年轻包到年老。然后回到家开始和(huo)面,在一个大盆里装上足够的面粉,倒上冷水,用手搅拌。老人家上了年纪,手脚总不太灵活有力,她的一盆面想要搅拌到合适程度,需要花费更久的时间。粗糙的双手在面盆里来回揉搓,上下左右,等到这一盆面足够劲道才可以开始压饺子皮。而这中间外婆需要去床上休息一下,面也需要发酵一会。

等我赶到外婆家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在压面机上活动了。她先揪下来一团面放在机子的盒子里,然后手动摇着把手,零散的并不成形的面皮从机子里出来,再将它重新放回盒子里,反复来回好多次,一片可以切饺子皮的面皮才能压好,中途还需要不停的调两边的螺丝,保证面皮的粗细程度刚刚好,最后用刀将面皮切成大小合适的饺子皮。我就蹲在压面机旁,帮她撒着面粉到饺子皮上,看着老人变白的鬓发,不是以前模样的面容,与她说着最近的生活。这期间,外公已经剁好了大葱和猪肉,加上盐,是饺子馅了。

包饺子是需要一家人一起参与的活动,拿出一张饺子皮平铺在手上,用一双筷子或者一个小勺子,挖出适量的肉馅放在饺子皮上,轻轻卷上一圈,捏着两边再一扭,用手将边角压室,一个可爱的饺子就包好了。我是不太会包饺子的,我手里出来的饺子总是奇怪的形状,外婆的饺子浑圆饱满,外公的饺子则是瘦长。我们会一起聊一聊过去和现在的生活。

外婆心疼我的远行,总是说:吃饱不想家,吃饱不想妈。所以她包的饺子足够我先吃一顿,然后拿走一顿,再因为吃不完送相熟的人一顿。

老人与孙辈的关系很奇特,一方少了对儿女的严厉,另一方少了对父母的畏惧,所以这两方最能对彼此表现出自己最大的宠爱和全心的依赖。老人家对于孙辈一向是说不出想念二字的,他们往往把想念和疼爱付诸于行动,忙碌一顿对他们来说费时费力的大餐就是最直接的表示。而孙辈能做的就是珍惜和铭记。外婆的饺子,并不是大厨的杰作,却是代表着故乡的人间烟火和一如既往的记挂。如今偶尔的一次归家,妈妈用来迎接我的也必定是一顿饺子,就像她的妈妈做的那样。

北方人吃饺子,平常吃,过节更要吃,对我们来说,一切重要的不重要日子都要吃饺子。中国有句民谣说:大寒小寒,吃饺子过年。如今这个饮食多样化的时代,我们与朋友约会可能会选择日韩料理,但是家人团聚,一定要是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中餐,因为中国的饮食文化,已经深深地刻在中国人的血脉里。李安的电影《饮食男女》里,用食物作为连接两代人的入口,从家庭和感情中寻找出口。因为一人一谷,饱暖思淫欲,中国人对于饮食,有着天然的归属和认同。

小时候,外婆总揉着我的耳朵说: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哟。马上要冬至了,该吃饺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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