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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调了挺久,我和栗苒才统一了时间,约了十一的时候一起出去玩,不知道什么原因,平时酷爱旅游的她,却表现的兴致不高。
“怎么了,不想去吗?”在她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忍不住问道。
“没有,可能是因为最近太累了,有点不舒服。”她边整理着手里的衣服边说。
“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这次就算了,在家好好休息几天,下次再找机会?”我尝试提议着。
“好不容易凑一起,你平时那么忙,我俩第一次出去玩,别下次了,我没事的。”她突然走过来抱住我,低声说道。
“好,那你不舒服一定告诉我。”我捧着她的脸对她说。
“嗯。”…
我们去了云南。栗苒之前去过,但是她说想和心爱的人再去一次,
七天的行程很紧凑,当然都是栗苒在联系安排,在我看来这些事麻烦到可怕。
尽管我对旅游这件事并不热衷,但这一路走过,也深深地折服于这片性感的土地。浪漫安逸的丽江古城,旖旎壮阔的玉龙雪山,洗涤浮华的洱海神光,奇静温润的念湖风情……彩云之南,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这几天时间,我几乎推掉了所有除游玩以外的事,安静让自己沉浸在一个平静美丽的世界里,我喜欢这里的一切,如同深爱回荡在童年印象中的笑声与哭声。
栗苒一路上基本是半个导游的角色,悉心计划着每一处的行程和事项。她很多时候都在接打电话,游离在这次旅行之外。有一件很让我不舒服的事,就是每晚落脚之后,她都要背着我和她的家人通话,时间都不短,有时候隐隐有着争吵。我正大光明的谈恋爱,怎么就成了她和她家人中间的隐形人。
我开始慢慢注意到一些小事。栗苒的朋友圈,无时无刻都在分享美景和美食。但大部分都是只有她自己的照片,变换着各种各样的表情和动作,分享着一种孤独的欢快和享受。只有最近的动态有我的出镜,也都是集中在一两条动态里一起发出来的。我翻看了她以前类似的动态,像是一本小型的旅游途记。但是,所有的背景里,只有她一个人,或优雅肃穆,或笑靥如花。
我突然发觉,我对这个和我相交了三年的朋友,热恋了一年的情人。真的就如同她自己口中的那样,缺少着很多了解。
你越害怕什么,就越容易发生什么;你越在乎什么,就越容易失去什么。
在我们行程结束前的最后一天。落脚在丽江。早上从泸沽湖看日出回来后,栗苒整个人就变得很不对劲,本来订在第二天早上的回程机票,改签到了班次最近的凌晨。她迫切的想要回去,感觉像是要逃离。
她基本上一直在回信息,打来的电话都是挂掉,没办法了才出房门去接。我莫名被这种状态拧弄的有点压抑,就自己一个人去吃晚饭,出门前说给她带回来,让她安心处理好事情。
晚饭吃得很焦虑,不只是她,还有我。我隐约觉得会发生什么,这种感觉让我莫名的发慌甚至颤抖。
直到晚上9点,她在卫生间接了一个电话,声音很大,有歇斯底里的争吵。
“你就这么不放心我一个人出来玩吗,说了和闺蜜,她不是给你说了吗……”这是我听到的片段。
她从洗手间出来后,脸上有掩饰不了的惶恐。
“陈阳,我家里人不放心我,追到这里来了。我还不能让家里知道我谈恋爱的事,他通过身份信息查到了我在这里,马上就要上来了,你能不能先出去躲躲?…”她的神色带着从未有过的哀求和慌乱。
“别怕,我来解释,我们自由恋爱,我躲什么。”我突然认命般镇定下来,坦然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我求你了…呜…”栗苒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砰…砰…砰,栗苒,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很快,门外传来持续且剧烈的拍门声,伴随着一个激动到声音变得尖锐的男子的呼喝声。
我起身走了过去。
“别,陈阳,别开…”栗苒突然猛力拉住我,扯得我胳膊生疼。我转身推开了她,她一下跌倒在地板上。
我拉开门,出现在我眼前的男人,略胖,不到170,头发稀疏,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他剧烈喘息着,嘴角和下巴因为激动大幅度颤抖着,衬衣的领口敞得很开,脸上的汗水顺着脖子往里流着……像是经历了一场长跑。
“你是谁?”咬牙切齿的问话,感觉要把我生吞进嘴里。
我转身走向栗苒,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我是谁?”我用一种绝望而平静的口吻缓缓问她。
身后的男人突然冲上来推我,我感觉被打了几下,却没有疼痛。转身一脚踩到了男人的胸口,他撞倒在墙边上,开始激烈的咳嗽。
“别打他…别打他,都是我的错,你冷静下,我会处理好的…”在我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栗苒踉跄却迅速的跑到我的眼前,张开双臂,跪护在了那个男人的身前。
“是他在打我,你没看到?”我笑着说道,语气悲凉。
“你等我一下,我会处理好的…会处理好的。”然后栗苒拉着神情颓然的男人出了房间。
我像是消散了所有的精神和力气,倒在床上,脑子里有嗡嗡的轰鸣声。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栗苒一个人回来了,躺在床上的我甚至乏力起身。我不知道她跟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他走了…”栗苒的身体无法自制的颤抖着。
“栗苒,你是谁?”我出声。
“他是,他是我到中海第一个认识的人。那会我在夜场上班,是她帮我,帮我找到正经工作,帮我安排住处。他有家,我还没来得及处理好。陈阳,我爱的是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栗苒泪眼婆娑,神情凄婉。
“爱我?那你舍得他吗?刚才你跟老母鸡护崽一样护在他身前的时候,或许连你自己都想不通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吧,骗我行,别骗你自己。”说完这句话,我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不是的,不是的…呜呜…你别走!”栗苒试图拽我的衣袖。
我拎着行李出了酒店,感觉被整个世界遗弃了。漫无目地在街上走了一会,憋在心里的苦楚和不安焦虑到让我无法正常的站立。
看着闪烁不停的手机,我下意识按了关机,因为害怕。
我走进了一家酒馆,有流浪艺人在歌唱。我已经无法面对清醒着的自己。胡乱点了很多酒,一直喝,喝到自己不记得。
早上睁眼的时候,我躺在酒馆隔间的一张小床上,是老板平时休息用的。他说我喝多了一直哭,倒是没有做其他出格的事,就睡着了,没办法就让客人帮着抬进来安置在这张床上,还笑说,他这张床,像我这样的,睡过百来个。
酒馆老板是个30岁上下的青年人,昨晚唱歌的也就是他。他很亲切,盛在眼里的笑意像是故事,感觉随时会溢出来。
我的状态好了很多。酒、音乐和温暖的人,真的能治愈很多。
我重新订了下午的机票回去。
飞机在云朵上,我靠在天空的背上。这场旅行,让我生出一种阅尽繁华,劫后余生的感慨。
栗苒回去后疯狂地找我,从公司到家里,躲不过她的围追堵截,就见了她。
“我已经处理好了陈阳,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我已经为自己的错误买了单,我和那个男人断的干干净净了,他放过我了,成全我了。我以前根本就不知道我这么爱你,你知道吗,我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睡觉了,我也吃不下东西,我想你,疯狂得想你,你原谅我,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刚坐下,栗苒就带着哭腔急急地开口。
我看着面容憔悴,眼里满是血丝的女人,心里忍不住泛起了缕缕疼惜。我知道她没有说谎,话里也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成分。可是,整件事已经在两个人中间划开了一道永远跨不过的鸿沟,勉力去维持,也只能是把准备愈合的伤口再重新撕开,看着伤害和疼痛继续蔓延。
情感本身没有对错。每个人在衡量情感需要的过程中都会有秤,孰轻孰重,冷暖自知。栗苒的情感有错吗,她也只是在称重的时候犹豫了,在左右为难的过程中,别人的情感再没给他等待的时间。
“栗苒,我能理解你,成年人的世界里,本来就复杂的存在着很多事强制我们去理解,每个人都是按照自己的需要去选择的,这没什么错。我只是在情感上无法接受,无法面对我们去维持恋人的关系。谈不上原谅,因为你并不欠我什么。”我语气诚恳的对栗苒说着心里话。
“你说这么多,还不是不要我了…呜呜…”栗苒控制不住呜咽出声。
“你别逼我了,交给时间,我们都还有自己的际遇在持续,也或许在未来经历更多的人和事之后,我们会再次从容的面对彼此,没有愧疚,不谈亏欠,重新选择。顺其自然好吗?”我始终无法对这个女人做到铁石心肠。
“嗯,我不逼你,我听你的…你别讨厌我也别不理我。”栗苒拖着哭腔做着她情感上最大的争取和让步。
“好,别给自己压力,回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再怎么说,我们也还是老乡。”我宽慰她。
“嗯,那我们再从老乡开始。”她从始至终涣散无神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焦点,闪现出一些亮光。
“嗯,回去吧,照顾好自己。”我说道。
“好,你也是,少应酬少喝酒。”她盯着我嘱咐。
“好。”我露出笑容。
……
不管你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什么,生活仍然会在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继续。
顺利地完成了肖婷托付给我的事情后,她说请我吃饭。顺便会介绍一些新朋友接触一下。在销售行业里生存,这就是必须的应酬。成功的销售,不是不应酬,只是换了应酬的人。
给肖婷做成这笔业务,我为她庆幸。这或许会让她在以后的生活中面对丈夫,公婆和这些人的圈子的时候更有底气,生活的更加从容。
时间从来不会给你停下来缓冲的机会,它会一直向前。如果没能推着你前进,那也只能被丢在远方。
明天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只管向前走。所有的优柔寡断和左右为难,都交给时间,它既然给出选择,也必定会有答案。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