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南京,记忆里的一抹重彩

还是喜欢把南京称作“金陵”,尽管这只是它众多的名称之一。许是心理作崇,“金陵”由来更早,更能彰显它丰腴的历史容颜与浓厚的文化底蕴,而这样称谓连带着自己仿佛就“博古”起来,人也“老南京”了,终究是心底喜欢它吧。

去南京看看,缘于一次路过。当列车缓缓驶入南京站时,已是夜晚,外面零星起小雨。九月末的天,内心已能感受到窗外初秋的凉意。耳机里正播放着任灿的“一声叹息”,低沉沙哑,略带忧伤的曲调,于心田引生出一种情绪。这种似愁还忧的情绪裹缠着外面凄凄然的冷雨,被无限放大,渐渐漫过街道、桥梁和不多的路人,忧伤着远处的万家灯火,让夜色中的南京,看去宛如一个打着雨伞的冷艳姑娘。顺滑的长发乖巧的挨着肩头,俏生生的背影绽放着迷离的光晕,极尽诱人。悄然走近,扭过头,哪怕看个侧面,当会惊艳到了。隔着玻璃,我知道,那夜的人,那夜的景,未来的某天,终还会遇到。

“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早春,是看梅的季节,南京的梅花山有天下第一梅山之称,自是首选。梅山不大,却铺满了品种繁多,早开晚开的梅树。因倚着钟山,地势跌宕起伏,让满山的梅,有了层次感,远观犹如一朵盛开的梅朵。“万树寒无色,南枝独有花”,说梅花众芳摇落独暄妍一点都不为过。梅花身列“岁寒三友”,位属“四君子”,有品有相有骨气。枝疏劲挺,花形靓丽,花瓣润泽,香气幽雅。无论单层的、多层的亦或各色的花朵,都当得起精雕细琢的精品。探梅的游人,穿梭其间,观色、察形、寻香、品韵,已而春,已而夏,不觉就冷落了寒气。梅是市花,点饰着南京的风貌,中山陵、栖霞山、燕子矶、秦淮风光等众多的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则丰实了南京的内涵。

十里秦淮,六朝金粉,“秦淮”二字,每一笔都带着风情。朱雀桥边虽没有了往日的溪花野草,两岸的粉墙黛瓦还在风中卓立着,深深庭院,藏纳着老桥的过往。几经风雨,几度容颜,如今的朱雀桥,依然焕发着独特的魅力。悠悠岁月间,桥上的行人也从前朝一直走到了今世。旧貌新颜,世事变迁,不变的是乌衣巷口那年的斜阳。傍晚的乌衣巷,人声熙攘,游客的身影在阳光下明灭着。巷子不长,却因历史的久远,有种沉甸甸的压抑感。走着走着,周围就静了起来,人也无踪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自己,默默伫立于王谢堂前。时光轮回间,这窄窄的巷子宽了许多,赶车的,抬轿的,鲜衣怒马的人流穿梭于门前、庭院。老宅檐头高挑,两旁红纱蒙灯,门庭瑞气,匾额光鲜。只是已近黄昏,行人与访客都带着匆匆归意。已而人声渐息,隐隐有燕子的呢喃在耳边响起,初时婉转,渐渐高亢起来,竟有了轰鸣的感觉。不,那不是一只、两只燕子,那分明是一大群燕子,夕阳下似乎带着哀鸣、带着对世事沧桑的明悟,轰然飞向远方……

乌衣巷的夕阳,柔了谁的心,醉了多少人?却是最好的景致也挡不住岁月的侵蚀。暮霭沉沉,随它一起隐落的还有乌衣巷的荣衰。当年水依巷影,巷外戏水,最后还是远了散了,究是负了淮水。秦淮夜泊千年,执念不断,风烟不绝,桨声灯影依旧。入了夜,本属于静寂的时光,却在秦淮河上欢悦了。夫子庙前的绊池码头是不分昼夜的,暮色起时,岸边就亮起了七彩灯光,璀璨夺目,照映着人客、河道。形状各异,装饰有别的游船、画舫,清一色的顶着灯火,在河面摇曳多姿,划出的重重波纹,聚在一起,相互推搡挤撮,激起大小不一的水花。这些水花晶亮绚丽,带着清脆、叮当的响声,在水面翻滚跳跃,搅的河水流光溢彩,像极了一畦盛开的花地。

淮水上的画舫,是开启秦淮风光的钥匙,坐在上面,就坐进了秦淮绵软的怀抱。旁边的文德桥、夫子庙、媚香楼触手可及。这方天地本就是秦淮的天地,你爱把思绪寄哪,哪儿都是思绪的好去处,都能牵扯出丝丝缕缕的怨忿情愁。当年“秦淮八艳”们迷倒了多少风流才子?这绵绵无绝期的爱恨千百年来缠绕纠结在一起,千百年不散。两情相悦亦或一厢情愿,生出多少可歌可泣的风流韵事?还是去船上吧,坐船夜游更得秦淮风光的真髓。画舫照例挂着各色的彩灯,里面的陈设被络绎不绝的游客打磨的窗明几净。窗外的河水暗暗的,带着厚厚的绿意,仿佛蕴藏着淮水千百年来桨声灯影里的故事,掬你在鼻端,当还残留着前朝醉人的脂粉味吧。随着马达清脆中夹杂着嗡嗡后音的嘶鸣,游船推起一圈圈波浪,驶出了这宽敞的码头,摇晃着一船的思古幽情,一路蜿蜒,走进逐渐变窄的河床,走进了秦淮的幽幽深处。

时宽时窄的河床上,游船的灯光一会撕扯着暗夜的外衣,一会和岸边秦淮人家的灯火唱和,并不时与对面驶来的船灯交织着。灯影的明灭,夜色的闪忽,船身的起伏,合在一起撺掇着游客猎奇的心,有时就忽略了导游的话语,只顾把目光向外左右上下的巡梭,只是由着思绪如蜻蜓点水般在岸边模糊的不成样子的花草树木、时隐时露的砖墙瓦片上掠过。每次掠起都会荡出几圈涟漪,臆想出一个或长或短的故事出来。思绪恍然着,一会在岸上,一会又去了不知名的远处。沿途岸边时有平展着的裸露戏台总能吸引着我,那应该是上世或者上世的上世的遗留,上面会有三、五的今人穿着古装在台上戏作。有的打起折扇,在面前挥着,有的抬手迈脚,做着动作,更有旋转起身子,甩出长袖,像嫦娥飞天。声音咿呀难懂,我是北人,好好地去说,尚难听懂,何况这变了腔的唱音。且耳朵就那么大的地儿,船上的人声,桨声就占了不少,这声音隔着距离再传入耳中,真的细到若有若无了,倒是舞姿更显清晰。就这样晃悠着,飘渺着,游船不觉转了个圈,又回到了码头。导游的声音,大人小孩下船的声音,噪杂一起,在耳边回荡,却又仿佛离身边很远,而我依稀还在河床上漂游,已而站在了文德桥上,手拿折扇,在这夜晚的秦淮河上笑看着往来的人船在脚下钻进钻出。那迎面而来的画舫,上面分明有人在向我招手,是向我还是向我旁边的那人?我已记不清这曾经的秦淮河也曾留下过我的故事吗?若真有段佳缘,何以只挥手,并不言语什么?世上本有许多美妙的事是在眉目间传递的,是我心疏了吗?我茫然了,回首再看那船,已迢迢远去。

在秦淮河上泛舟,在食鸭文化中浮沉,在鸭血粉丝汤里回味,独让我恋恋不忘的还是那冷雨的站台上,打着雨伞俏生生的背影。情结难解,容颜难窥,若真能把灵魂寄托于此,慢慢体察,细细品味,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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