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以深情共白头

锦豪大厦是绿藤市最受年轻人喜爱的居住大楼,住户以创业的年轻人为主。今天是季潇潇搬进锦豪大厦的第一天,她也跟居住在这里的年轻人一样,是一个独在异乡,积极创业的女孩子。 青春洋溢的她,拖着两大箱行李艰难地走下了出租车。季潇潇看着高耸入云的大厦,心内澎湃着热血的激情,她开心地拖着两大箱行李走进了大厦。

秦尧是绿藤市炙手可热的心理咨询师。前段时间因为五年前的一个客户精神崩溃,曾经救助过他的心理咨询师秦尧在半山腰的别墅也被他一把火焚烧殆尽。

如今秦尧不得已在锦豪大厦买了一个房位,今天是他在锦豪大厦居住的第三天。一切都在适应,他也在努力的适应这里的一切,但是他发现就自己适应能力竟然如此之差,根本无法做到在一群乱哄哄的青春洋溢的大厦里做到对学术的深入思考。

今天他气急败坏地从公司往家赶,丢三落四的习惯确实不属于他,但是今天却打败了他精准的生活记录。他开车刚到大楼下还来不及把车开进停车场,就迎面撞上了,提着两大箱行李的季潇潇。

“哎呀,你这人开车怎么不长眼睛啊?”季潇潇惊恐地喊道。

秦尧赶忙打开车门看车下的情况,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子端坐在地上红着脸大喊叫。

秦尧上前想拉起坐在地上的季潇潇,却被季潇潇一甩手闪了过去。

季潇潇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手抚摸着被摔疼的膝盖和屁股,一手撑着行李,一瘸一拐的向大楼内走去。

秦尧赶忙上前充满歉意地说道:“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你摔伤了没有?我们需不需要去医院看一下?”

“没事没事,你不用管了。”季潇潇看着面前歉意满满的这个男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刚才自己出言不逊。

秦尧见状赶忙帮着拿行李,说道:“我也是在这栋大楼里住,小姐刚搬进来吗?我帮你把行李拿上去吧。”

季潇潇愣在原地看着帮忙拿行李的男人的背影 ,一股在异地他乡被人帮助的温暖感觉袭上心头。

清晨的绿藤市在晨光拉开帷幕的时候,街上的车辆早已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地穿梭在宽敞平坦的大道上。

季潇潇是舟复日报社的一名编辑。报社的早晨是一天之中最繁忙的时刻,季潇潇此刻正脚不沾地地奔波在跑信息的路上。特别是今天她刚得到一个大新闻,听说本市著名漫画家岑芳在家中被谋杀了。

岑芳居住的大楼前围满了人,警察早已用警戒线把人群拉离在案发现场之外。季潇潇刚到现场就看到三四个警察押着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上了警车,心想道:“难道凶手就这么容易被抓到了吗?”

她听到人群中人们议论纷纷,说这位女漫画家生活十分不检点,周围的邻居经常看到不同的男人上楼去找她。

就在季潇潇出神地听着大家的议论时。大楼里面走出了几个身穿白色医师服的人抬着一个架子上面被一层白布紧紧裹住。大家顿时明白,上面躺着的就是岑芳。一阵风吹过,吹起了担架上的白布,岑芳惨白的模样全部尽收入季潇潇眼底。周围的人立刻鸦雀无声地目视着他们抬着架子上了救护车。

夜幕降临下的绿藤市。迷惘神秘的夜空下白日的谋杀案更增添了这座城市的神秘。秦尧像往常一样送走了最后一名客户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路驰骋向家的方向驶去。在他昏昏欲睡的驾驶中这一日即将按部就班的过去了,刚走到大厦入口处忽然闪现出一个黑影挡在了他的面前。秦尧惊了一跳,抬眼望去是一个陌生人,但这人却浑身有一种让人踏实和信服的感觉。

“你是秦尧吗?”这个黑影终于闪现出真实的面容。

秦尧愣怔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是秦瑶,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的?”

这个男人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夹子。他递给了秦尧,秦尧接过一看,竟然是人民警察的执法证件。他瞬间明白了,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一名警察。

“秦尧同志您好,我是绿藤市公安局的一名刑警,我的名字叫做霍政谚。今晚来找你确实是我们需要你的帮助。近日我们绿藤市出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我们从情报中得知,从云南边境来的一伙贩毒分子 秘密潜入绿藤市,潜伏在不知名的角落做着伤害我们绿藤市人民的罪恶。”

秦尧神情严肃地听着对面这位警察讲述的情况,此刻的内心惊诧不已,自己曾经的客户竟然是云南边境贩毒头目的女儿。霍警官找到自己也是奉命前来,不过此行是秘密进行的公安局内部除了一名上级领导和他本人知道这件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霍警官充满歉意的说道:“秦老师实在抱歉我也知道这样来找你是非常莽撞和不礼貌的。但是作为一名绿藤市的公民切断不法分子的罪恶勾当是。维护绿藤安全是无上光荣的事情。秦老师您认同吗?”

“霍警官,那你告诉我,我能帮助做些什么事?”

“秦老师。你是一名党员吗?”

“是的。”

“好,现在组织需要你进入一个非常危险的罪恶行当,去当一名线人,我们理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你愿意吗?

秦尧非常郑重地看着面前的这名警察。他没有说话,但是此刻心里却在翻江倒海大脑一片空白。

“秦老师这次组织选择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和犯罪分子曾经有过交集,也是你因为近年来的风评很好 ,是一位具备超强的专业能力并且有德性的心理咨询师。”

霍警官充满期盼的眼神盯着秦要尧,他原本垂下的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仿佛是在驱散尴尬而不停地揉搓着。

这些细节让秦尧深深地看在眼里,他的心在震撼,面前这个年近不惑,却正气盎然的男人竟然在他面前变得局促不安。

这一细节深深的抓住了秦尧的内心,他看到了真诚和和正义。然后他平静地说道:“我同意,我愿意,同样这也是我的职责。”

秦尧走在大街上,经过面包房时。刚出炉的面包香气使他感到腹中饥肠辘辘。才发现晚饭还没有吃。他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面包房灯火通明,还在营业。秦尧推门进入蛋糕房买些蛋糕作为晚餐。

这间不大的蛋糕房,布置却很温馨,在拐角处的蛋糕箱旁竟然碰见了季潇潇。

“咦,你这么晚了也来买蛋糕。”季潇潇吃惊的问道。

“哦,是的,刚才处理了一些事情忘记吃饭了,准备买些蛋糕回去。”

季萧潇乐呵呵地顺着说道:“喜欢吃甜食的男人真的不多见,呵呵。”

她的一番话,场面多了几分尴尬。季潇潇还毫无心机地搭着话继续挑选蛋糕。秦尧快速拿了几个蛋糕,准备结账就走。

这时季潇潇手中的电话铃声倏然而响。

“喂,哪位?”

“什么?好好好,我马上去,你一定要看好她。”

秦先生,你能帮我个忙吗?我今天采访的一名女中学生说什么也不去上学,在家里闹自杀呢。你能跟我一起去她家里看一看吗?我没有去过她家,一个人去有点害怕。

秦尧看着她迫切的神情,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二话没说,点了点头,两人快步走出蛋糕房。

他们驱车来到一座高档小区门外。季潇潇给女孩儿的父亲打了电话,不一会儿有保安引领他们进入小区内。

这所高档小区面积开阔,布局华丽,各种设施齐备。他们和一个中年男子见面后简单做了自我介绍,而后就跟随着中年男子来到了一所富丽堂皇的别墅前。

打开房门,一阵充满暖意的馨香扑面而来,室内铺着厚厚的地毯,天鹅绒的沙发和座椅,无不向来人展示着它的柔软和温馨。但是住在这座别墅里的人,仿佛缺少着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息。季潇潇有种身处冰窟里一般,不由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们见到了红鼻子肿眼泡的那个女孩儿,她痴傻地坐在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毫无生机的一双大眼睛呆呆的望着前方。对身边的人仿若无知无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珊珊,这是季编辑,你还记得他吗?那次在学校里救下你,把你带到家里的人就是她呀。”中年男子用着异常温柔的口吻对着女儿说着话。听到这儿女孩儿的眼睛动了动,仿佛有了反应。

季潇潇赶忙坐在女孩身边轻轻地拍着女孩的肩膀小声说道:“珊珊,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你说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欧洲玩儿,在那里谈一场异国他乡的恋爱,这都是你说的,你还记得吗?”

这时女孩的眼睛里慢慢蓄上了泪水,她慢慢地转过眼神看向季潇潇,原本空洞的眼睛里仿佛有了火种。

“季潇潇,我想跟你回家,我不想住在这里,你能带我走吗?”

女孩的父亲惊诧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珊珊,你在说什么?这里是你的家呀。你跟季小姐回去而不住在家里,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女孩只是双手紧紧地握住季潇潇的手,对父亲说的话好像十分排斥。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求助似的看着季潇潇。

站在季潇潇身旁的秦尧,凭借他超强的专业能力把这一切状况已经看得有些眉目了。他走到女孩父亲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过去两人单独交谈一下。

他们走到卧室外面的走廊上。秦尧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女孩父亲,女孩父亲的心理防线似乎在一点点的破防。

他的眼神由最初的镇静而逐渐变成闪烁不定。

女孩父亲闪烁的眼神更加加重了秦尧心中的疑虑,他的猜想脉络逐渐清晰。女孩一定和父亲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选择逃离家庭或者自我毁灭。

他认为拯救珊珊真正的办法就是找出这件隐晦在他们父女之间的真相,“刮骨疗毒”才能重获新生。

秦尧说道:“温先生,只有解开珊珊心中的症结,才是真的帮助她,我觉得珊珊目前的精神状态非常需要我们联合医生一起进行治疗,所以当务之急还是需要遵循她的意愿,先暂时住到季潇潇那里,换一个环境或许会对她的情况有帮助。”

温克凡不置可否的神情仿佛有千斤重负压在他的心头,他阴沉的脸色点了点头。

夜幕中的暗影穿透窗帘垂射在卧室里的地面上,风吹影动浅层的影色浮动在温珊珊盖着的毛毯上面,仿若跳动的音符缓慢地移向她的脸颊。

她闪动的睫毛倏地睁得大大的眼睛里面溢满了惊恐,她不敢移动身体,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仿佛暗夜里的幽灵扬着细碎的声音偎在她的耳边警告着她。

“不准发出声音,我就在你的头皮里面,不想脑浆崩裂,你就乖乖地听话……”

阴森冰冷的嗓音如蚕蛹一般紧紧地将她包裹,她快要窒息了。

季潇潇睡前喝得茶水多了,半夜里起来上厕所,她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往姗姗那边看了一眼。她看见温珊珊直挺挺地躺在她的旁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这可把季潇潇的汗毛吓得全都立了起来。

“珊珊 你怎么了?这么晚不睡觉。”季潇潇惊呼道。

温珊珊听到她的声音,身子慢慢地蜷缩起来,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季潇潇的手臂,满眼乞求道:“别出声,有人在我的旁边,在我的耳边,在我的脑子里。快来救救我!我受不了了,我要崩溃了。我睡不着总是睡不着,总是听到那些声音。潇潇我该怎么办?”温珊珊哭着压抑着声音喊道。

季潇潇一看状况不对马上拨通了秦尧的电话。十几分钟后秦尧来到了季潇潇的住处。

他一进门就看到一桌子的快餐垃圾,不由自主地瞪了一眼季潇潇。

季潇潇吐了吐舌头。

温珊珊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秦尧给他做了催眠应急处理。

这时温珊珊已然进入深层睡眠,秦尧语气和缓,语速放慢问道。

温珊珊深深地躺在松软的沙发里,慢慢地随着秦尧的发问,温珊珊喃喃自语道:“

爸爸和妈妈吵了一架,爸爸走了,妈妈哭了很久。我玩着小熊baby,在沙发床上睡着了。我忽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揉着眼睛从沙发床上下来,慢慢地走向发出声音的房间。我手里抱着小熊baby。走到她的房门前,我听到了里面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但是却不是爸爸的声音。我推开房门看到妈妈和魏叔叔在一起。魏叔叔是我爸爸多年的好朋友 ,他和妈妈躺在床上惊慌失措地看见了门口的我。

晚饭前妈妈破天荒的没有做晚饭,我推开了妈妈的房门,看见妈妈默默地在整理行李。我很害怕,上前抱住妈妈哭喊道:“妈妈你要去哪里?带着珊珊一起走,珊珊想妈妈。”

果然妈妈没有走,为我和爸爸做了可口的晚饭。晚餐后我害怕妈妈离开家,就把今天妈妈和魏叔叔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爸爸。

第二天早上我去上学了,妈妈没有为我做早餐,我想妈妈一定生我气了。放学后我就用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妈妈最爱吃的糖炒栗子。我欢天喜地回到了家,一直跑向妈妈的房间。推开门,我举着栗子开心地喊道:“妈妈,珊珊给你买的栗子,你快吃,好甜好热的。”

我看到了红红的像红墨水一般的东西流淌在地上有很多,很多。我抬头看见妈妈躺在床上,手腕上像流水一样的,流出很多很多的红色的,那是血,是血,是血……”

“啊——”

温珊珊从沙发上直直地坐起来惊声尖叫道,她惊忡着睁大了眼睛。

“放慢呼吸,呼气,吸气,呼气,吸气……”秦尧放慢语速,缓缓指引着温珊珊从催眠中醒来,温珊珊原本不聚焦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生机。

温珊珊大口呼吸着,极力平复着自己内心,她的记忆仿佛随着催眠的催化效果渐渐浮出脑海。

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季潇潇去客厅接电话:“喂,您是哪位?……”

不一会儿季潇潇脸色苍白地挂断了电话,秦尧看着她的脸色问道:“怎么了,谁的电话?”

“是…是…是警察的电话,他们要找珊珊,说温克凡今早被一辆卡车撞死了!”

“什么?”秦尧不可置信地说道。

正在这时他们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温珊珊。

雨后的警察局被雨水冲刷的房屋在夜色中显得分外孤寂。温珊珊浑身发抖地站在灯光刺眼的警察局大厅内,她的脑子里一直回旋着刚才警察说的那些话:“她的父亲出了车祸死了,她是来认尸的”。她仿佛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接受了这件事的真实性。季潇潇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温珊珊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易碎的花瓶,在别人眼里是何等的脆弱,何等的渺小。

秦尧把一切交接手续替她办好,温珊珊这才有机会进入停尸房去看父亲。房门打开了,温珊珊感觉一阵彻骨的寒冷扑面而来。

季潇潇要陪着她进去,却被她拒绝了。她知道这是一场只有她和父亲之间的告别,其他人是不能参与进来的。

当她看到父亲冰冷的尸体,无法辨认、惨不忍睹的面容她再也控制不住那早已奔腾在胸腔里的悲苦和凄凉。她放声大哭,仿佛要哭尽心中所有的痛苦。

这一天温珊珊彻底变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人。

锦豪大厦门口季潇潇拖着一只硕大的行李箱 吃力地向前拉着走。 正在和台阶儿做斗争的间隙,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杆儿。她抬头一看,原来是秦尧。

“秦先生,这么巧,又碰见你了。季潇潇心无城府地开心笑道。

“你这是要去哪儿?我开车送你去吧”。秦尧道。

季潇潇十分意外地看着他,心下想到这个不好管闲事的人,今天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乐呵呵地说道:“我出差,那麻烦你送我去机场喽”。望着得寸进尺的季潇潇,秦尧愣了一下,接着自己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真好看”。季潇潇心想道,有些出神地忘了自己身之所在了。

腾龙机场到了,秦尧帮她寄存下行李,站在那儿,无所事事地看着四周。

季潇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秦先生,太麻烦你了,我在这里等飞机,你……”季潇潇抬着手指有些害羞地停顿下了话语。

秦尧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服务到家了,现在确实有些不合时宜地站在了这里。他忙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一路平安,再见”。说完秦尧头也不回的地扬长而去。

季潇潇在他身后挥着小手尴尬的说道:“谢谢啦,我到了会给你打电话的”。她的声音早已淹没在机场纷杂的环境里,而秦尧早就走远了,或许根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季潇潇有些失落地耸了耸肩,她坐在了机场的候车厅里,心不在焉地玩起了手机,但是心里还沉浸在刚才的一幕幕中。

季潇潇这次身在外地出差的时候,内心里面已经翻江倒海地思念起一个人来,这是她以往从没有的感受。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的心里已经深深藏住了一个男人,他的名字叫秦尧。

这一夜她的手机短信收到了一条信息,她当时刚刚洗完澡,一边揉着头发,一边打开手机:“在外地出差,工作顺利吗?”季潇潇一眼看到发件人是秦尧,一口口水差点噎死自己。

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极力平复自己内心瞬间雀跃的心情。

“工作挺顺利的,只是有点想家了。秦老师,我后天就回去了,谢谢你还想着我。”季潇潇开心地说道

在城市的这边夜幕降临下的绿藤市,灯光掩映穿透阔大的落地窗,把室内渲染得异彩纷呈。客厅里只亮了一盏落地台灯,从窗外映照进来七彩纷呈的灯光,光影浮动在秦尧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他手里拿着手机滑动着季潇潇发来的信息,在灯光的掩映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三天后季潇潇终于回到了锦豪大厦。她站在这座高耸入云的豪华大厦面前难言内心激动而复杂的心情,果然离别是两情相悦最好的催化剂。

今天是她回到绿藤市的第一天,单位给她放了一天的假期。她窝在家里松软舒适的沙发里,翘着两条修长的大长腿,脑袋瓜里各种奇思妙想忙得她不亦乐乎。这时在她脑海里忽然形成了一个念头,她决定调侃一下秦尧。

“喂,秦老师,我在芜湖城这边遇到了麻烦,合作方违约把我软禁起来,我刚才给单位联系如何处理,单位说目前需要我暂时留在那里牵制住对方 ,可是对方准备把我交到商业对手那边,秦老师,我好害怕呀!”秦尧听后神情大变抓起沙发上的外套,一阵旋风似地冲出了房门。

房门外俏生生地站立着正是多日不见的季潇潇 ,阳光下的秦尧愣怔在原地,脸上一红,笑意逐渐在唇边荡漾开来。

绿藤市公安局今晚又是一个不眠夜,本市十佳企业家,荣登名人榜单第2名的御江腾龙集团董事长楚云州的妻子去警局报案,声称自己的丈夫已经整整失踪24小时了。

边郊石窟龙洞的一个废洞里面,各类刑具一应俱全,林列在破败的石壁上。一个男人被黑色蒙布遮住眼睛,双手被绳索捆绑在身后的椅背上,嘴里也被堵上厚厚的毛巾。他无力地发出呜呜呜的叫喊声,然而声音却丝毫冲不破这废洞的幽深和周边的死寂。

这时一个头戴鸭舌帽,手持利刃的男人出现在废洞里面。他那一双鹰式的眼睛闪现出阴冷绝杀的神情,他走进被缚在椅子上的男人面前,一把扯下了遮在他眼上的蒙布。被绑的男人使劲眨了眨眼睛,力图适应周遭的环境。他终于看清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男人脱口惊呼道:“温可凡!你是温克凡!你还活着!被绑男人稍微思索了一下,转瞬间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问道:“那死去的那个人是谁?”

这个被叫做温可凡的男人举起了手中的利刃,抵在被绑男人的胸口。被绑男人吓得瘫软在椅子上求饶道:“可凡你千万要冷静,千万不要冲动做傻事啊。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解决的事情,你一定要冷静!听到了没有?想一想珊珊,你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你难道舍得离开她吗……”被绑男人还没说完,温可凡甩起手臂,恶狠狠地抽在了被绑男人的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头昏脑胀,耳边眩晕地充斥着温可凡的声音:

“楚云州,你不要再利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蛊惑人心了,你认命吧,如果我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我就对不起这些年来我和我的女儿,我的妻子所受的折磨!”

正说话间温克凡手起刀落,用力扬起手中的匕首直直地扎进楚云州的肩膀。

“啊——”楚云州惨叫着,他浑身颤抖地大喊道:“”克凡,你醒一醒啊,不要再一错再错了,这样下去你回头的机会就真的没有了!”

温克凡仿佛杀红了眼一般,双手紧紧地握住匕首。他狠狠地说道:“楚云州,你怕死?你怎么可以怕死?素云当初就因为相信你,舍掉自己的家庭甚至自己的生命来成全你,你当时就应该徇情而死,你却苟且活了下来。如今你却贪图这条狗命,我真替苏云不值!你还有点人味儿的话,你就自斩性命于素云的墓前以示真心。”

楚云洲现在因为连续几日的折磨和饥渴难耐 整个人仿佛虚脱般地喘着粗气,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克凡,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素云的事我很难过,这些年来我一直因为这件事内疚不已,但是逝者已逝,我们在痛心不已也于事无补了!”

温克凡咬牙切齿地看着楚云州大喊道:“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初就是你虚伪行事欺骗了素云 而今你却移情别恋,准备和你的亿万富婆步入婚姻的殿堂。你早就将素云抛之脑后了。最爱素云的永远是我!是我!小心午夜梦回时,素云来找你偿命!”

说完温克凡劈手将刀刃死死地抵住楚云州的喉管。正欲下手时,警察如神兵般从天而降。楚云州获救了,温克凡想侥幸逃命被警察一枪大中了腿部,重重地摔倒在地……

绿藤市公安局审讯室,温克凡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戴着手铐的臂弯里。

“温克凡,你现在最好老实交代,之前你是如何逃脱巨额赌债,又是如何谋害债主方正平。你最好认清形势,老实交代,不然罪上加罪,罪无可赦!”

温克凡默不作声,打定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这时警察带进来一个人,正是他的女儿温珊珊。

温克凡看到女儿仿佛如决堤的河坝,最后的壁垒即将轰然倒塌。

温珊珊走到温克凡的身边,难过的喊着:“爸爸,你就把事情的经过交代清楚吧!这件事我们瞒不下去了,我们争取政府宽大处理吧,好吧。爸爸,我不想再失去你了,你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求求你了,争取宽大处理吧!”说完,温珊珊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温克凡看着自己的女儿悲痛欲绝的神情心如刀割,他向女儿伸出了戴着手铐的双手,双手颤抖着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仿佛女儿又变成曾经那个弱小娇柔的小女孩,娇滴滴地喊着爸爸。

终于他下定决心交代实情,这样一场曲折离奇而又异常残忍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温克凡在昏黄的灯光下微昂着头,他看着屋顶的天花板仿佛在思索,在回忆。他的记忆阀门从里面轰然打开,眼前仿佛有一道刺眼的光亮,一直穿透他的记忆,回到曾经的岁月。

温克凡眼睛里面有一层薄雾涌了上来,随即他淡淡的口吻诉说着发生的一切:

“我和我的妻子乔素云是在上大学时候认识的 ,我比她高两级。我第一次见到素云,就被她温柔害羞的气质深深吸引住了。她在我眼中就像一个羞赧的小白兔,我大胆地去追求她,给她送花,对她呵护备至,为她煲汤,为她做饭。素云也被我感动,我们接着成为一对感情非常好的情侣。周围的同学都非常羡慕我们,说我们简直就是互补的绝配,我阳刚大胆,素云温柔体贴,那时候我觉得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大学毕业后我们的感情更加深刻,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混个出人头地,为素云建立一个衣食无忧的温暖的家庭。后来在我在吃尽苦头历经艰辛下终于打下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也认识了我生命中最好的朋友——楚云州。 我们两个携手并肩成立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公司,并且用我们名字最后的字命名。

就在这时珊珊出生了,在自己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如沐春风的生活中,我渐渐的迷失了自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从此后经常逗留在灯红酒绿的商业会所里呼朋唤友,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每晚半夜三更才回到家。我根本无视素云日渐紧缩的眉头和偷偷垂泪,我根本不会把她这些变化放在眼里,渐渐地对她全职太太的生活,对她的沉默寡言,我在言语和态度上十分地轻视,经常当着朋友的面对她吆三喝四,指手画脚。

有一次朋友聚会中,我一边打着麻将一遍吆喝着素云端茶倒水。素云忙得汗水濡湿了发丝,她慌忙端着满满的一盘子茶水,下楼梯时不小心崴了脚,杯子里的热水全都砸向了她的手上 ,身上。我看到了她疼得脸色发红,但是我却责备她,埋怨她明明知道家里断不了聚会,还给保姆准假,现在什么也做不好,都是你持家有方。

我看到了素云满脸通红的泪水在脸颊上扑簌簌的坠落,但是我选择无视这些,继续和牌友们打牌。在场的牌友都非常尴尬地看着彼此,劝我去安慰一下太太。我却吆喝着说,快点快点,全神贯注在牌局上决心力拔头筹。

后来我通过珊珊口中才得知,那天素云的手和腿上都被热水烫出了燎泡,是楚云州带她去医院敷上了药,并且为她准备了一桌清淡而温馨的晚饭。从那以后素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她在家里做事都是默默无语地做着事情。现在时不时的都会听到她哼着音乐唱着时下动人而婉约的歌曲。

再后来我就从珊珊的口中听闻到,在她放学后捧着栗子找妈妈,看到了妈妈和楚叔叔躺在床上惊慌失措的望着她。

后来素云自杀了,我至今还搞不清我当时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在医院里看到了无生机的妻子,心里竟像平静的湖水毫无波澜,只是好像身处虚境般的不真实。

虽然在素云死后,楚云州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他打起精神对我们的事业更加上心,对我的要求无一不满足。但是在我的内心,我把这一切看成楚云州心虚赎罪的看法。

慢慢的我对珊珊也疏于管教,以至于她即将成婚的未婚夫却被自己的闺蜜给抢走了。珊珊痛不欲生,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强装笑脸祝福着自己曾经的爱侣和自己最好的朋友走上婚姻的殿堂。

我目睹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我实实在在的又一次体会到自己束手无措的悲哀,所以我决心实行复仇计划。

首先我利用我自己的职务之便向身居银行高层的方正平,蛊惑他窃取高额利润的贷款给我,明面上我是为公司的运作贷的款,实际上我是为了偿还自己的赌债。方正平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是他无法摆脱我的软磨硬泡和自己的女儿确实抢走了珊珊未婚夫的内疚之心。后来我就跟踪方正平趁他不备杀死了他,然后我毁了他的容,给他穿上我的衣服。让他乔扮成死去的我,这样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躲避掉巨额的赌债。我把他的尸体藏在了一个废弃厂房内,然后我就回到了家,把一切事情告诉了姗姗,让珊珊帮我一起实行这个计划。

珊珊一听我杀了人当即就昏过去了。当她醒过来,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珊珊震惊地祈求我去自首,我为了稳住她表面先答应她会去自首,然后我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在我入狱前一定要和楚云州见一面好好谈一谈,把我们两个内心的心结打开,这样我才能安心走进牢狱。

后来珊珊说了假话指认那个被毁容的尸体就是我。警察同志,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她很可怜的,而且她的精神也有问题,请你们一定要帮助她。所有的一切罪过都是由我而起,我不仅害了自己的妻子,还害了自己的女儿,警察同志,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珊珊,我甘心伏法,毫无怨言。”温克凡痛苦地大喊着……

事情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温克凡必然要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而温珊珊也难逃触犯法律的代价。

这一天,天高云淡,阳光向好。秦尧出现在绿城市公安局,他作为温珊珊的心理辅导师向警局出具了温珊珊的精神证明。

或许只有这个办法才能真正地帮助温珊珊走上人生的正轨。

落花缤纷的时节,季潇潇再一次见到了疗养院中的温珊珊,她精神尚好,脸色红润。果然敞开心扉后,加注心理的辅导对她是很有效果的。

看到这温馨的一幕,季潇潇心里涌起莫名的感动,心里暖洋洋的。内心深处一个人的身影浮现在她的脑海中,秦尧,如果当初不是他出具公证的心理判断,加上全力付出辅助医院治疗,温珊珊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善。

想起这个人,季潇潇的嘴角不经意地上扬起来。

而此时的秦尧正坐在开往云南的列车上,在他身边坐着的正是三年前,经他心理辅导的患者罗兰。

这个女人修长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映衬着精致娇美的容貌,一双冷艳如水的双眸,流连处顾盼生辉。她紧紧地挽着秦尧的手臂,依偎在他的身边,外人看来他们两个就像十分恩爱的情侣。

列车轰隆隆地行驶在去往云南边境的铁轨上,秦尧望着车窗外飞速后移的建筑物,他明白今后一切都会是未知。去往祖国的边境,那里没有亲人和朋友,有的只是陌生的环境和重重的危机。此时秦尧心里酸酸涩涩,一种无以名状的苍凉感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罗兰靠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已经睡着了。车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大部分乘客把车帘拉上,似乎拉离了现实与外界的交隔。秦尧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休息,随着咣咣当当列车行动的声音驶向未知的远方……

在边界交界处有一处叫做翼鹿的地方,那里常年累月种植着繁衍茂盛而艳丽嫣红的植物,他的学名叫罂粟花,也就是我们俗称的毒品前身。

这一带生活的人们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 种植罂粟花就像是种植其它普通的农作物一样。在他们眼里,它和平常见的花花草草没有任何不同。

当秦尧真正踏入到这片土地上时,眼前的场景把他深深地震撼住了,无知和愚昧促使了这里的人们无视罪恶,只认金钱。

秦尧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突然变得沉甸甸的,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罗兰还是一如既往的从早到晚缠着他。本来高冷的她在秦尧面前变得娇娇气气的模样让秦尧心里感到十分地反感。而罗兰金钱至上,损人利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更增添了秦尧心中对她的厌恶之感。

这一日罗兰风风火火地一把推开秦尧的房间门,满面春风的兴奋道:“秦尧,你知道吗?我爸爸要来了,这次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在他面前把你的真本事全都亮出来,而且在气势上可不能被他压住哟。我爸爸喜欢气场强大的人,知道了吗?”罗兰挽着秦尧的手臂,一边摇晃着,一边开心地道。

秦尧冷漠地把手臂从罗兰的怀抱里挣脱出来。他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和即将见到贩毒首脑的紧张和激动之情,已然溢满了自己的胸腔。

罗兰就像一条泥鳅一样,纠缠在秦尧的身上,把自己高高瘦瘦的身体吊在这个男人的手臂上,根本无视他紧锁的眉头和厌烦的神情。

秦尧快到隔离网时,一只不知名的鸟儿落在电网旁的树枝上跳来跳去。在秦尧眼里这只鸟确实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它来自蓝天,拥有翱翔天空的自由,此时的秦尧竟然有些羡慕眼前这只鸟了。

远处咕噜咕噜汽车驶过石子路发出的震鸣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秦尧望去远处汽车驶过石子路扬起的灰尘,灰蒙蒙的气息扑面而来。

秦尧没来得及多想就被这里的防卫兵吆喊着:“司令要见你!”短暂的话语后一片危机四伏的沉默。秦尧跟随着防卫兵走向那一座敦实神秘的总部红楼,平时的红楼永远处于紧闭警戒状态。

如今的红楼终于门户大开,在这片土地上深重罪恶的首脑回来了,此时空气中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罗汉邦几十年来以凶恶狠辣闻名,一直是叱咤在翼鹿三城黑市面上的厉害角色。曾经以一打十的记录名扬三城。而这时的罗汉邦,已经是一个接近五十的男人。岁月的痕迹在他凶猛的脸庞上印刻下些许柔和的线条,而这份柔和,只有他在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才会表露出来。

他早就听说女儿心仪上了一个心理辅导师。 这些年来他内心对罗兰是充满愧疚的,女儿自幼丧母,从小就和他过着颠沛流离相依为命的日子。在那些岁月里。罗兰就是支撑他在风起云涌的罪恶黑市面上闯下一片天地的原动力,在江湖上打下他霹雳虎罗汉邦的名号。

如今他抛下一切重要事务匆忙赶回翼鹿,一定要见一见这个迷倒自己女儿的男人。

当这两个男人在红楼一处安静的会所内相见时,罗汉邦的内心就像被人重重击了一拳。太熟悉了,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仿佛把他带回了自己二十几岁闯荡翼鹿三城时期的岁月。

罗汉邦努力使自己内心镇静下来,他面目冷酷地审视着秦尧,沉声道:“秦先生,你好,初次见面,罗某对秦先生心理医学方面的成就,早有耳闻。多谢三年前对兰儿的治疗和指导。”罗汉邦一边说着,一边伸出自己粗厚的大手。

秦尧迎上前去两只手仿佛较量一般握在了一起。

“秦尧,你看我爸爸好相处吧,看得出他很喜欢你的。”罗兰讨好地扬着脸撒娇道。

秦尧微笑道:“罗先生,你好,秦尧能够与你相识,实乃三生有幸。在下孤身来到翼鹿还请罗先生多加招抚。”

他们三人其乐融融地谈了很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云般的天空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住这里的四周。天边火烧云般的云霞,摧枯拉朽似的烧向了山坡。

晚饭上罗汉邦表面看着对秦尧十分满意,两人频频举杯,觥筹交错。仿若琥珀般的佳酿在精致的杯盏中闪着晶莹的光晕。

夜幕完全降临了四周,迷离般的夜雾笼罩下一片寂静和神秘。

秦尧回到房间刚刚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就听见门外“嘟嘟嘟”的敲门声,他心下猜到一定是罗兰又来骚扰自己。

他问了句“”是谁?”

“是我,秦尧你开开门,我有话给你说。”罗兰的声音破门而入。

“太晚了,我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秦尧不给面子地答道。

门外的罗兰有些激动的神情下,如飞霞的红晕染上她的脸颊,生气道:“我现在就想跟你说,你必须给我开门,要不然我可就闯进来了。”

秦尧只听见门外晃动的声音愈加剧烈。他头疼地揉了揉自己额头,把门打开了,门外赫然站着低胸袒乳的罗兰。

秦尧看到这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面容冰冷地堵在门口,罗兰揽住他的脖子上前去亲他的嘴唇。

秦尧扭过头,躲着罗兰强势的进攻。一双手使劲把罗兰的手臂从自己的脖子上扯了下来,罗兰揉着自己被扭痛的手腕,生气道:“你干嘛啊?使这么大劲。你到底爱不爱我?

秦尧回避着她咄咄逼人的质问闭不做声。 正在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不远处的红楼里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破空而出。

当罗兰反应过来是枪声时,秦尧已经拔腿冲向了红楼。

红楼里充斥着混乱的枪声,秦尧飞快地跑上楼梯。眼见罗汉邦在二楼端着特种枪,正在扫射着一群围在他身旁进攻的陌生人。

黑压压的人影,张牙舞爪地躲避并且进攻着。

正在这时罗兰也冲了上来,罗汉邦看见女儿上来一走神儿被飞射过来的子弹打中了肩部。秦尧飞扑上去摁倒了开枪的人。

两人在地上扭打在一起。砰的一声,秦尧枪里射出的子弹正中那人的腹部。

秦尧和罗汉邦背靠背共同作战,围战的人越来越多的被打死或打伤。

这时大部队的防卫兵已经冲上来解救他们,所剩下来的偷袭者都被防卫兵缴械抓获。

罗汉邦怒火中烧,抢上前去挥拳狠狠地打在偷袭者的脸上。他正要举枪射击,突然躺在地上的一个死尸竟然活了过来,那人手中紧紧握着把枪握,直直地对着罗汉邦的胸口射了过去。正在这紧要关头,秦尧冲上前挡在了罗汉邦的前面,举枪击中了假死者的头部,而自己的胸口处被子弹穿入飞溅出散花般的血雾。

一口鲜血从秦尧口中喷涌而出,他晃了晃身子,重重地摔倒在罗汉邦面前。

罗兰凄厉的惊呼声划破了红楼的四周。

昏黄的灯光交错晃动着混乱的光晕,人影簇动乱哄哄的声音直冲进秦尧的大脑。他感觉有人在扳动着他,有人在哭喊着,有人在大声斥责着。他感到自己身体轻飘飘的像浮在冰冷的水面上,他浑身在打颤,感觉五脏六腑都被寒冷镀上冰层。他想努力地睁开眼,却感觉眼皮似乎有千斤重,疲乏无比的身体软绵无力的继续下沉着,仿佛一直要沉浸到黑洞洞的漩涡里。

罗兰红肿着双眼趴在秦尧的身旁, 双手拿着一条炙热的毛巾对折起来,叠成一个小小的方块,罗兰拿着毛巾细心地擦拭着秦尧的额头和手心,她耳边充斥着父亲愤怒的斥责声。

窗户射进的初阳映在秦尧的周身,仿佛被镀了层金一般的安详和宁静。罗兰凝视着秦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紧紧地闭着,就像他的心门从来未曾为她打开。

秦尧终于被当地的军医救活过来,军医们汗流浃背地擦拭着自己脸庞上的汗水。疲软的双腿,因为刚才被罗汉邦的恐吓吓得软绵无力。他们这伙军医的领头人谄媚地走到罗汉邦的面前。讪讪地说道:“罗司令,您放心,秦先生的子弹已经被取了出来,他能够活下来了。只要在未来的24小时内,他的体温不再急剧升高,伤口不再恶化,身体就会大好起来。您放心,我们军医队一定日夜守护秦先生的安危。

罗汉邦一脸沉重地走近秦尧的床前,他一脸复杂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紧紧地盯住秦尧,狠烈的双眸中竟然闪过一丝柔和的目光。“他若能够活下来了,以后自己一定会好好爱护他。”这种心思悄悄然地在罗汉邦坚硬的内心里开始生根发芽。

罗汉邦和罗兰一天一夜都守护在秦尧的身边,他看着罗兰硬撑着精神,劝道:“兰儿,这里有我守着,你去歇会儿吧。”罗兰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秦尧,就这样,这一对奇怪的父女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围着这张床上的年轻人,不时给他喂些米汁,不时为他试体温……

楼下的起居室已经打扫干净,灯火通明,秦尧故作随意地走进罗汉邦的卧室,他今日穿了件宽松的休闲服,随性的装扮更加显示出他青春浓郁的帅气。他胸口处不时发出阵痛,自受伤起休整了将近一个月的身体逐渐好转。

秦尧悄悄潜进罗汉邦的卧室,一面巨大的立式橱柜迎面而置。他走上前去镇静地打开一个长方形的柜格,看到里面放着的一叠叠文件。然后下面的一个空格里放着一个黑油发亮钨钢材质的保险箱,他的心脏瞬间急剧地跳动着。他稍微镇定了一下情绪,开始摆弄着保险柜上的密码锁,左三圈右三圈转动着密码锁,但那锁仍旧紧紧地纹丝不动。

秦尧陷入沉思,脑海中努力搜索着有用的信息。他忽然灵光一闪,把罗汉邦、罗兰和自己的生日日期串在一起形成一串数字。他故作镇静地输入了这串数字,结果密码箱在最后一个数字输入的同时,锁扣“当”的一声弹开了。

秦尧的胸口瞬间又剧疼起来。

夜幕已经降临,罗兰穿了一天那该死的鞋子,脚真是疼死了。她走上楼在洗漱间里洗掉了厚厚的化妆品,接着把头给洗了。她甩着水淋淋的头发下楼到壁炉旁烘干,这个地方最讨厌的就是忽然停电,大概是外面隔离网的用电量又超负荷了,造成这一带用电的不稳定。

罗兰走在黑漆漆的楼梯上,借着月光忽然看到一个黑影闪了过去,把她吓了一跳。她拍了拍咚咚乱跳的心脏,循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跟着过去。

她来到月光铺散的室外,一片空旷的夜色中泛着夜来香的香气。这里四周一个人影也没有,刚才的一切仿佛就如幻觉般,罗兰十分相信自己的眼力,刚才确实有一个黑影。

她疑惑地四处瞧瞧,疲倦慢慢席上四肢。她打了一个喷嚏,冷风吹得她浑身打了个冷战。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超短裙,赶紧走进楼内。

今天跟着父亲去见了申田区业务主管和他的儿子。他那儿子讨好她的嘴脸那叫一个恶心。

罗兰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秦尧的房门前,她把耳朵紧贴在门上听着门内的动静。“什么动静也没有,难道他睡下了?哼,不等我回来就睡了?看我不把你给叫醒了!”罗兰嘟着嘴心想道。

“嘟嘟嘟……”

罗兰敲响了房门,过了好一会儿,房门终究被打开了。她看着秦尧穿着宽大的睡衣站在门口一脸的不耐烦……

罗兰撇了撇嘴,笑道:“我还没回来,你都已经睡下了,不想知道我今天去哪里了吗?”

“去哪儿了?”秦尧问道。

“秦尧终究是那个秦尧,虽然不情愿,但是照顾别人的感受始终是他的习惯。”罗兰心想着,绵绵的情意缠绕在心头。

而秦尧此时此刻想得是如何把刚刚窃取到的重要情报转交到绿藤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霍政谚的手中。 这份情报关系到整个绿藤市彻底摧毁贩毒集团及其重要的证据。秦尧的内心十分忐忑和紧张。

罗兰看着脸色微微发红的秦尧以为自己暴露的着装引起了他男性荷尔蒙的冲动,内心正洋洋自得,挑逗道:“亲爱的,你看这夜黑风高的夜晚,我们孤男寡女就是彼此相偎的依靠。”

罗兰在男女之情上一直处于强势的主导地位,她轻轻地扬起手指循循地向前去推秦尧,秦尧缓缓后退,两个人走进了房间内。秦尧一直向后退着,他的腿不小心被旁边的椅子绊了一下,身子一踉跄,罗兰见势赶忙抢上前去抱住了秦尧的腰部,两人站立不稳,正巧不巧地摔在了秦尧的床上。夜色更加浓厚,迷雾般的气息透过窗帘徐徐吹进室内。窗帘的尾边随着夜风的吹拂有节奏的起伏着……。

季潇潇侧身蜷缩在地上,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怔怔地看着投射在水泥地上的阳光。自从她踏上翼鹿这座边远的地界上,曲折离奇的事情接踵而来。先是刚到第一天就碰到这座城镇上一年一度的竞技游戏,她被意外选入参加野外求生项目。经过一番摸爬滚打,餐风饮露,终于她所在的队伍取得了胜利。

当她刚刚庆幸获得游戏奖金时,却被游戏对手方劫持到这里。在这个处处潜伏着危机的地界,她被关在一间阴暗憋闷的石屋里,这间石屋门户紧闭,只有房顶角落处开一口小小的窗户,空气就从那里徐徐灌入,以至于自己不会窒息而死。

季潇潇虽然人困在这里,但是她的思绪一时一刻都没停止。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来到翼鹿的目的,自己肩负的职责——调查翼鹿贩毒总部所在。

作为一名久经战绩的知名编辑,季潇潇绝不允许自己的职业有丝毫的懈怠和麻木。坚持正义与真相是她从业多年坚守的信仰,新闻界“一枝花”的美誉从来不是浪得虚名。

而今日她被关在这样一间偏僻的石屋内,她竭尽所能地思索着逃脱的方法。 正想着,门外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一股强光照射进来晃得季潇潇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她用手俯遮着眼睛,看清了来人是两个身着蓝色套服的男人。 其中一个客气而又充满命令语气说道:“季小姐,我们少管主要见你,请!”说完两个男人让出过道,不容季潇潇理解过话语的意思,就被他们扯着衣袖带离了这间石屋。

他们三人经过一片面积宽阔,种满绿色植物的草坪,穿过大理石板铺就的路径,路径两旁种植着长势很好、品种繁多的海棠花。

他们来到了一座气宇轩昂、金碧辉煌的楼面前。两个蓝衣人推开沉重奢华的大门,带着季潇潇走进楼内。宽敞明亮的大厅怎一个奢华了得,水晶大型吊灯在一楼的正上方闪着五彩缤纷的光线,地面上铺着大红色金丝绒的地毯沿着地面一直铺就到石阶以上,脚踏在金丝绒地毯上面感觉软软的香香的。

季潇潇有些悬惑地看着这里的一切,正中间的台阶上有一个男人拾阶而下,季潇潇看到了他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季小姐,久仰久仰,在下丰田区岑白杨。”这男人热情地一把握住了季潇潇的右手。

季潇潇有些反感面前男人过于主动的行为,敷衍道:“你好。”说完赶紧把手给抽了回来。

岑白杨像是毫无察觉般的仍旧热情洋溢地引着话题,一边引领着他们走上了二楼,岑白杨在一间房门紧闭的会议室前停下了,他一摆手,季潇潇身边的两个蓝衣人毕恭毕敬地走开了。

此下这空荡的走廊里就剩下他和季潇潇两人,一股莫名的心惊充斥着季潇潇的内心。

会议室大门被推开了,里面桌明几净,陈设摆放井然有序,一些高端设备在硕大的落地窗映照下闪着金光。

岑白杨突然一把抱住季潇潇,激动道:“季小姐,自从上次在竞技场见到你,我就被你的风姿和美貌深深吸引了,你答应我,我一定为你赴汤蹈火……”季潇潇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大声尖叫着,奋力挣脱他的怀抱。

岑白杨在季潇潇惊叫挣脱中更点燃了他兽欲的激情……

突然银光一闪,岑白杨感到自己腹部剧痛难忍。他推开了自己怀抱的女人,手中竟然染满鲜血。他捂住腹部,无比震惊地看着手握一把鲜血淋淋匕首的季潇潇,那女人面容惊惧,浑身颤抖着身子。岑白杨刚想扑上去抓住她,季潇潇一声尖叫,丢下匕首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季潇潇一路奔驰在这座宽大的庭院里,岑白杨和他的手下对季潇潇开始了围追堵截。季潇潇扭头一看一片人群冲她围追过来,她慌张不已的,四下找寻出口。忽然她看见庭院西南方向有一道河渠,她心一横,直奔那道河渠而去。眼看着后面的人即将追了上来,季潇潇眼一闭,心一横,直直地冲着前面的河渠飞奔而下。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追赶的人飞奔到水边。早已不见季潇潇的身影,只留下水面上缓缓涌动的水纹……

夜雾迷离时刻,罗兰又潜入秦尧的卧室,她总能想到办法搞到秦尧卧室的钥匙。今晚罗兰上身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白纱衬衣,内面的肌肤隐约可现,衬衣下摆刚好遮住微翘玲珑的臀部,她下面只穿了一条内裤。罗兰赤着脚走上了秦尧的床上,诱惑的手指轻触在秦尧的胸口,秦尧厌恶地翻了个身,一下子把依靠在他身侧的罗兰摔在床沿边。罗兰生气地搬动着秦尧的肩膀,使劲一把搂住秦尧坚硬的上身。秦尧只感觉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一样喘不上气来,此时的罗兰仿佛化作一团烈火,已呈焚身之状紧紧地痴缠着秦尧。

窒息之感愈加浓烈,秦尧如坠入万丈深渊般昏死过去。

吐露着雨露般的朝阳照射进室内一片温暖祥和。罗兰映着耀眼的阳光眯着眼睛盯着秦尧看个不停,高高的鼻梁、微翘的嘴唇、浓密的眉毛、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安详地闭合着。均匀的呼吸下周身散发着朝阳般的气息。

过了不久秦尧醒了过来,他默不作声地穿上罗兰递给他的T恤,一切动作都是悄无声息地进行着。接着他步入浴室,哗啦啦的水流声就如跳跃的音符般击打的罗兰的内心,让她感到通体的舒畅。

这段时间秦尧的心里充满着矛盾,一是他矢志不渝坚守着自己深处魔窟肩负的责任;还有一个问题是他一直不敢正视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那就是翼鹿贩毒巢穴的实情和证据一旦传达给警方,这里将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这里留给他的不仅是层层危机和重重迷雾,还有水乳交融留下的祸患。一旦迷雾被吹散,自己的言行举止真得经得起推敲吗?

迷雾终将散去,世上永远没有后悔药卖,唯一做得是将遗憾损失降到最低。

今天已经是情报传递出去的第三天,秦尧有种预感,离破晓的黎明,天光的放亮不远了……

三天前的一幕幕至今仍旧历历在目,阔别日久的朋友——季潇潇竟然出现在他和罗兰吃饭的小餐馆里。两人在夜幕隐蔽下的角落里终于摒弃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尊重内心的感觉,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秦尧,秦尧……”罗兰破门而入,手中竟然握着把手枪,她直直地走向秦尧,抬手举起手枪顶在秦尧的太阳穴处。

罗兰此时两眼嫣红,脸色惨白,她咬牙狠狠地说道:“秦尧,你到底是谁?我真想用枪撬开你的头看看你都在想什么?!”罗兰犹如一头濒危的母狮发出沉痛的咆哮。

秦尧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或许此刻的沉默是他自己对罗兰唯一的怜悯。

“你说话呀!基地同盟会的人跟爸爸说你是警察派来的卧底!你-是-不-是!”罗兰一字一顿的语气里透露出绝望的挣扎:“你如果是个男人,你敢做就要敢当,我罗兰爱你就不怕被你害死!你说!”

气氛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突然“砰”的一声,仿佛是迫击炮的声音,墙面上的石灰被震得纷纷下落,眼看不远处的枪火要从窗口处飞射进来。秦尧眼疾手快一把抱住罗兰,只听砰的一声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秦尧和罗兰一起摔在地上,从窗口飞射进一块断裂的水泥钢筋正巧砸在罗兰刚刚站着的地方。

瞬间红楼轰然倒塌,眼见它平地起,眼见它成废墟……

罗兰从瓦砾堆里爬出来,她疯狂地用双手扒着废墟里的石块,她双眼含泪,哭喊着秦尧的名字。

终于她看到了压在钢板下浑身是血的秦尧,在他胸口鲜血染红了衣衫。罗兰绝望的情绪紧紧地抓住了自己,她使劲抬住压在秦尧双腿上的钢板,但是任凭她使出浑身力气,钢板还是纹丝不动地重重地压在秦尧的腿上。罗兰痛苦地大哭着,那声音根本不像人的哭声,仿佛是野兽的嚎叫。

秦尧缓缓睁开了双眼,气息微弱地张了张嘴,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脑子很清醒知道自己不行了。他想抬手抓住什么东西,罗兰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秦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冲你开枪的,我以为你要……你要……抓我……呜呜呜……”罗兰泣不成声地说道。

秦尧缓了口气,气若游丝地喃喃说道:“双方交战……这里……已经……成了废墟……你想……活下来……只有……投降……”罗兰咬紧嘴唇望着他。秦尧张开嘴想呼吸到一些空气,但是却徒劳地挣扎了片刻,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答应我……好好……好……做……人……”秦尧瞪着眼睛直直地等着罗兰的回答,罗兰摇了摇头,说了句:“你若死了,我会跟你一起死!”绝望痛苦的神色闪过秦尧不再明亮的眼睛,他的胸膛起伏了几下缓缓平息没有了动静,他眼睛变成了灰色睁得大大地望着天空。

这里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罗兰明白这里的一切已经消亡,包括自己的父亲。她抬头看了看彩霞满天的天空,举起手中的枪对着自己的心脏开了一枪,“砰”的一声震碎了刚刚平静的天地。她躺在自己用生命爱着的男人怀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仿佛漾着笑意。

季潇潇用力地奔跑着,心中默念着一个男人的名字“秦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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