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叫Tejakula,位于巴厘岛最北边的一个偏僻的小地方,靠海,海边是黑石头,没有沙滩。Tejakula的意思是“有光亮的人”。我在这里把它音译为特家酷剌村,简称“特村”。我亲切地管特村叫我们村,一是因为它是我在巴厘岛去过的第一个地方,也是巴厘岛游客比较少的村,从机场开车不堵车需要三个小时。二是因为我在村子里加起来住了差不多两个月,确实有了感情。三是我希望每年都回这个村。
我知道这个村子是因为我想介绍我们村的第一位大神。
这位大神是我的好朋友,德国人Sabine,今年60多岁,三年前我们在泰国的庙里相遇。那天是我该离开,她刚到。她给我印象是高高的,穿一身麻的衣服,看上去很凉快。我当时在庙里已经住了一个月,给她介绍庙里的一些情况,和我住那间庙里唯一的一个没水没电在森林里的小木屋– 那里最安静。Sabine 说,我喜欢你的小木屋,我就住这了。我们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她说你可以来我在巴厘岛的静修中心教瑜伽,说她还教另外一个疗愈课程,说有兴趣可以留意留意。后来我们邮件和脸书上一直有联系。她从庙里出来的几个月后和结婚几十年的丈夫离婚了,陷入了重度抑郁,我们之间也有一些沟通。
去年年底我在最无助的时候给Sabine打电话,当时Sabine在德国汉堡,说“我过几天在巴厘岛有一个静修课,你来上吧。可以改变你的很多旧有的习惯。让你在今年年底有一个重新的开始,为你的新生活最准备。”我通过网络视频看她状态很好,说我可以考虑去。但是目前资金周转有些困难,有一笔钱应该会随时到,但不知什么时候到,所以在钱到账前不敢随便乱花。我问她课程要多少钱。她说课程设计的情况是,对不同国家的人有不同的收费标准,作为中国人人民币大概一万五左右,作为在澳洲居住的人大概合一万四左右,作为加拿大居民大概合一万二左右。当时我这三种情况都可以选择。她说,那就用加拿大居民的费用算。我先借给你,等你的钱到了你再给我。我相信你。
所以两天后我就订了从墨尔本到巴厘岛的机票,半夜下了飞机就在黑黑的雾里谜一般开到了我们村。
我觉得Sabine是个大神是因为在20多年前她有一个愿景,就是建一个灵修类的酒店,大家去那里静修疗养一起生活。当然,后来愿景实现了。她先是在山上买了块地,后来在离山上15分钟远的海边也买了块地。整个静修中心酒店是会员合作制,全年几乎漫客。在旅游业极其不发达的巴厘岛最北端,这几乎是个奇迹。
我认为她是个大神也是因为她是我目前见过的最有效率的疗愈师。我上过她的课两次,每次10天。在10天中她可以有节奏,有智慧,有慈悲地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许多消极的思维习惯,生活习惯和处理情绪的习惯,并且游刃有余地教会我怎样自己消除这些旧有的习惯。这样潜移默化地排山倒海,在我看来,是难得的造化。
我们村的第二位大神是第二次和我上这个疗愈课的同学,也是德国人,Ina。我见到Ina的第一天就说她是个仙女,好像是从天上走下来的一样。她笑着说,我们本来就是在天堂啊。我们在一起10天密集性的上课,分享了许多各自疯狂的故事。她可能是我见过的保养最好的西方人。我每天和她朝夕相处,观察她的身体状况,精神状态,皮肤,穿着,之前我以为她可能40几岁,后来熟了才发现,她和我妈一样大,56岁。我觉得是十分了不起的。
说Ina是大神是因为她曾经得过癌症,她说曾经医生给她判了死刑,说她没有几个月活头了。她对医生说,你才去死呢。她说战胜癌症的好办法是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要有一群十分支持你的朋友,整天逗乐子。她说她的癌症两年之后就被自己治愈了。
Ina离开村子里的最后一天,我去拜访了我们村的一位本地的疗愈师菩提(Healer Budi)。巴厘岛有很多疗愈师,我也见过十分有名有头衔在当地十分受尊敬的疗愈师。但我更喜欢我们村的菩提。碰巧那天星期六,我提前好几天就和翻译安排好了去找他。他先邀请我去他家的小庙里打坐一会。庙里的能量场十分强大,能似乎感觉到震动,也能感觉到整个人都放轻松。然后他简单地按摩,确认了很多我最近感觉到的一些变化。
周六晚上本来是Ina的告别晚会,但是住在菩提家旁边的她知道村子里的许多人每周六都会去他家参加火洁仪式(Fire Cleansing Ceremony)和冥想。我有兴趣也去他家里看了看,一进院子看到在酒店实习的小姑娘正跪在地上,在炉火旁,拿着炭烧的铁片放在舌头上,之后把铁片放进水里清洁一下,再放回炉子里,之后把铁片放在左手心,然后右手心。我看呆了。想着这17岁的小姑娘不疼么?她看见我热情地打招呼。我想也许她不疼?
Ina告诉我说,上星期她就看到他们这个仪式。她很想参加,问了菩提是否她也可以参加。菩提说通常来讲,一个新人要经过四个星期的准备慢慢循序渐进地才可以参加这个火洁仪式,但是如果一个人的能量够足,可以很快就准备好。
我相信Ina, 也相信菩提,经他同意,他说我那天晚上就可以参加。当然我心里是忐忑的。菩提带我进他的庙里短暂地打坐了一会,然后简单地按摩,通畅脉轮。后来我坐在外面看Ina,之前她看上去是有些慌张的,也许是因为要离开了,看着有些焦虑,但是几分钟的仪式之后她面色红润,整个人都精神了。
后来轮到我,当然我也害怕。我告诉翻译说我害怕。菩提通过翻译告诉我不需要怕,相信神的力量。我随着他们的指导经受了三次,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和踏实,那种轻松好像是我可以飞起来,踏实得好像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我的安全区。
我们村的另一位大神我无缘相见,因为大神已仙逝。我认识她的重孙Gede。Gede是酒店餐厅的服务员。一天中午我如往常一样在露台上吃面条,和Gede有的没的闲聊。我问他怎么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他说他的曾祖母去世了,家里有葬礼。我问他她享年多少岁?他说,128。我一开始以为我听错了。我说,什么?128?他说,是的,没错,128。她有的孙子都比她去世得早。我说天哪,她有什么健康秘诀?有什么特别的生活习惯么?他说,她什么都吃,不挑食,喜欢蔬菜和水果,有时吃一些鱼,但不吃其他的肉。还说她每天晚上都用温盐水泡脚。
我从那以后开始用我从北京带来的洗脚盆。
我们村的最后一位大神其实不是我们村的,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神,他自称Swami 斯瓦米。斯瓦米传统上来讲是印度对德行高尚的,有智慧的,持戒禁欲的人的尊称。
那天在我们村见到的这个自称斯瓦米的人,显然是不会禁欲的。那天下午我如往常一样在酒店前台后面的办公室里工作,看到新来的客人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我很快地扫描了一下眼前这位光膀子花裤衩儿扎脏辫的晒得黑了吧唧满嘴胡茬儿的人,感觉他想搭讪,我赶快眼睛看别处跟旁边的人说话。那两天我又忙身体又不舒服。很快进屋去电脑前敲字。
一会我出来接水,这位斯瓦米问我说,“哎,我们在乌布见过么?”我说,“什么?哪里?”他说,“乌布。”我当时想,这个人搭讪的水平实在太差,来巴厘岛的人谁不去乌布?我说,应该不会,因为我只去过乌布几个小时。他说,我是斯瓦米某某,他们邀请我来这里做音乐疗愈。我说,什么?斯瓦米?他说,是的。我说,我是雪,是这个月的瑜伽老师,我在印度学的瑜伽。我想暗示他,我知道斯瓦米是什么意思,你不要在这里羞辱斯瓦米这个头衔。我也知道像你这样的人一定是个二流子,你对我的任何妄想都不会得逞。
但显然他不明白我的暗示。说欢迎你来参加我们晚上的音乐疗愈。我知道酒店里的这个团是封闭式的,外人是不可以参加的,我对音乐疗愈有兴趣,但对眼前这位斯瓦米搞的音乐疗愈一点兴趣都没有。我说,我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参加……还没等我说完,斯瓦米说,你如果问领队,领队肯定会说可以的。我说,没准我会问问他。他说,晚上八点开始。我说哦,那不巧,最近我身体不大好,晚上八点我就都准备睡了。他说,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给你一次私人音乐疗愈,反正现在还是下午,我刚到,也没什么事。把你电话告诉我吧。我想着反正电话可以屏蔽拉黑,就告诉他了。说不好意思我挺忙的,再见斯瓦米。心想,你真是玷污。后来发现斯瓦米加我微信了。我真是但愿我的同胞知道,这个人完全不可信。
昨天住在乌布的好友来找我玩耍,我们随便聊聊到了这位斯瓦米,她说,你也在特村见过斯瓦米了?你知道他在乌布可有名了。
我觉得多走走多看看还是挺好的,至少让我知道,如果有自称斯瓦米的人过来搭讪,就完全把这个人当个笑话吧。在所有人都争做导师大师大神大仙的市场经济社会,时常修行,保持清醒冷静的头脑,不需破财,也可以消灾。
望众生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