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资治通鉴》［382］ 阴丽华谦让皇后，贾复寇恂将相和

南方尚未投降的更始朝将领还有很多。刘秀召集群臣商议出兵征剿事宜。他一边用写有讨伐檄文的竹简敲打地面一边说：“郾城的最强，宛城的其次；谁愿意前往攻打？”刘秀话音未落，贾复抢先表态就：“我愿意攻打郾城。”刘秀笑着说：“有执金吾攻打郾城，我还担心什么！大司马吴汉攻打宛城。”于是贾复前往攻打郾城，大获全胜；守将尹尊投降。贾复接着向东攻打更始朝的淮阳太守暴汜，暴汜也投降了。

夏四月，虎牙大将军盖延统帅驸马都尉马武等四位将领进攻刘永，将他打败；乘势将刘永围困在睢阳城（河南商丘）。更始朝大将苏茂反叛，向刘永称臣；他杀死淮阳太守潘蹇，占据广乐县。刘永任命苏茂为大司马、封淮阳王。

吴汉攻打宛城，宛王刘赐带着更始帝刘玄的妻子儿女到洛阳向刘秀投降；刘秀封刘赐为慎侯。刘秀的叔父刘良、族父（曾祖兄弟之孙）刘歙、堂兄刘祉全从长安来到洛阳。甲午日刘秀封刘良为广阳王、刘祉为城阳王；又封哥哥刘縯的儿子刘章为太原王、刘兴为鲁王；封更始帝刘玄的三个儿子刘求、刘歆、刘鲤皆为列侯。

更始朝邓王王常归降；刘秀见到他十分高兴，说：“我见到王廷尉就不在担忧南方的战事了！”任命王常为左曹，封山桑侯。

五月庚辰日，封族父刘歙为泗水王。

刘秀看重阴丽华性情温柔宽厚，想要立她为皇后。阴贵人因为郭贵人有儿子，始终不愿意接受皇后封号。六月戊戌日，立郭贵人为皇后，立她的儿子刘彊为皇太子；颁布大赦令。

［点评］

历代宫廷演绎的都是你争我夺的故事，这阴丽华却是大度贤惠，主动放弃了皇后的位置，让刘秀感动的同时，也让其对阴丽华的愧疚更添一分。大概是应了“命里有时终须有”这句古语，十五年后，郭皇后被废，阴丽华被封为皇后。不过，郭皇后的命运并不如其他废后那般凄惨，她被废之后，刘秀给了她绝对的自由，没有将她打入冷宫，就好比平常妃子一般。而郭皇后的儿子刘疆并未因此事而遭到牵连，他还是一国太子，并没有被废黜。后来在刘疆自己的要求下，刘秀才改立刘庄为太子，给刘疆以厚待。

这年秋天，贾复向南攻占召陵（河南漯河）、新息（河南息县西南）。贾复部将在颍川杀人，颍川太守寇恂将杀人者逮捕入狱。当时制度草创，军人犯法大都不予追究；可是寇恂把贾复的那个部将在集市上公开处死了。贾复因此感到耻辱。贾复的部队返回途中经过颍川，贾复对身边人说：“寇恂与我同为将帅，却敢欺侮我；我如果见到寇恂，一定要亲手给他一剑！”寇恂因此不愿意与贾复见面。寇恂姐姐的儿子谷崇对寇恂说：“我是一员武将，让我带剑在您身边侍候。一旦发生变故，足以抵挡。”寇恂说：“不行。从前蔺相如不畏惧秦王而屈服于廉颇，无非是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罢了。”寇恂命令属县预备下丰盛的食物，还有酒醪（没有经过蒸馏的米酒）；执金吾贾复的部队进入颍川郡地界后，一个人供应两个人的酒食。寇恂出城迎接贾复；但是他声称有病，未与贾复会面就返回了。贾复想要带兵追上去，可是他的部下都喝得差不多了；只好过境而去。寇恂派谷崇到洛阳把情况向刘秀做了汇报，刘秀叫寇恂到洛阳来。寇恂进宫拜见刘秀，一进门看见贾复已经在座；贾复看见寇恂进来，起身想要回避。刘秀说：“天下还未平定，我的两员虎将怎么能够因私斗狠。”说完让二人并肩坐在一起。二人捐弃前嫌，结为好友，倍感快乐；出宫的时候同乘一辆车。

［点评］

贾复的部将在寇恂所管辖地界内杀人，当时制度草创，军人犯法一般不予追究，但寇恂秉公执法本身是正确的。对待贾复，寇恂颇有当年蔺相如之风范。贾复的思想未必转了弯，但是天子亲自出面劝架，这个面子非给不可，就是想不通也要照办，这件事情作为人民内部矛盾总算调解过去了。

请读者注意：这个事件的根源是军纪松弛导致的，后面接着又连续发生同样的问题，这里记载的是第一个案例。

八月，刘秀亲自率领众将征剿五校军。丙辰日刘秀抵达内黄县，在岪阳大败五校军，俘获五万人。

刘秀派游击将军邓隆帮助朱浮讨伐自称燕王的渔阳太守彭宠。邓隆的部队驻扎在潞城以南，朱浮的部队驻扎在雍奴。刘秀接到军情通报大怒，对二人派来的信使说：“两座军营相距百里，怎么能够相互支援！等到你们回去之后，潞城以南的北路军早就被打败了。”果然邓隆遭到彭宠轻骑兵的袭击，被打得大败；而朱浮救援不及。

［点评］

古代正常的行军速度是一天三十里，如果要急行军一百里，需要抛弃全部辎重，“卷甲而驱”，轻装昼夜兼行。然后呢，《孙子兵法》说：“其法十一而至”，因为战士们每个人走的速度都不一样，一百里跑下来，十分之一的人先到，然后再十分之一，再十分之一……假定五千人的部队，就分成五百人一小队分批抵达战场，假定敌人也是五千人，那他们就是打十次五千打五百的仗，而且是以逸待劳，一口一个，轻轻松松就把五千人分批吃掉了。刘秀派邓隆去协助朱浮，他却扎营距朱浮一百里，那彭宠一定是围点打援，先把他打掉了。所以刘秀一眼就看到了结局，因为这是军事常识。

盖延（原为彭宠部下，后随吴汉投刘秀）围困睢阳数月后将其攻克。刘永败逃到虞县（河南商丘虞城），虞县人造反，把他的母亲、妻子杀死了；刘永带着几十名手下转逃谯郡（安徽亳州）。苏茂、佼强、周建集合起三万多人的部队营救刘永；在沛县以西盖延与他们大战一场，将他们打得大败。刘永、佼强、周建退守湖陵（山东微山境内），苏茂奔还广乐。这样盖延就平定了沛、楚、临淮等三郡。

刘秀派太中大夫伏隆持节出使青、徐二州，招降刘永统治下的各郡、国。青、徐二州的各路乱军听说刘永被打败，无不惊恐万状，纷纷向伏隆表示愿意投降。张步派他的掾吏孙昱跟随伏隆到洛阳上书表示归附，并献给刘秀鳆鱼。伏隆是伏湛的儿子。

堵乡人董訢在宛城造反，收押了南阳太守刘驎。扬化将军坚镡攻克宛城，董訢退还堵乡。

吴汉扫荡南阳郡属县的乱军，所过之处多有侵扰暴行。破虏将军邓奉回新野县省亲，看到吴汉军对他家乡的掠夺，怒不可遏；就造反了。邓奉击溃吴汉的部队后驻军淯阳，与乱军勾结在一起。

［点评］

问题仍出在军纪上，吴汉军到了南阳就开始掳掠。这也是惯常现象，一直没有得到根本扭转。虽然已经开国，但很多制度没有完善，很多地方还在打仗，所以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遇上一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刘秀姐夫邓晨的侄子邓奉。邓奉做到破虏将军这个位置，没有靠一点关系，他是战场上最骁勇的战将，据说在昆阳大战中，那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巨毋霸，就是他亲手杀死的。吴汉军在南阳掠夺的时候，邓奉正好回老家新野探亲。他见家乡被汉军掠夺，于是举旗造反了。

九月壬戌日，刘秀从内黄县返回洛阳。

陕县（河南三门峡）乱贼苏况攻破弘农郡治所（函谷关附近），刘秀派景丹前往征讨。景丹不幸去世，转派征虏将军祭遵；祭遵一举把弘农、柏华、蛮中等地的乱贼全部荡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