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万历十五年（十八）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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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星河流云

（十八）交心

        “祖父的身体，本是家事，但现如今却关乎国事。”一句话，便让泰然自若的游七惊愕的抬起头来，目中锐光直射向眼前这俊朗的三少爷。

        “懋修何出此言？”这句话脱口而出，连敬称都忘了，只是直着眼盯着懋修，等待他的回答。

        张懋修见游七动作如此之大，知自己此番惊人之言已达到了效果，虽然心下暗喜，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面对的是堪称人精的游大管家啊。慎而又慎的回答道：“游伯多年来追随父亲游宦于外，是父亲的重要臂助，更是熟悉当前朝政，岂会意识不到这点？”

        此时游七已经镇定下来，但仍不松口，只说三少爷既有此言，想必心中更有见地，不妨开诚布公，与我参详一番。

        张懋修知道要想打动游七，不是一两句惊人言语能够奏效的，没有几句干货可不成。

        便顺水推舟道：“父亲担任首辅已历四年，革新之举，也实行三年有余了，现如今正是砥砺奋进，巩固成效之时，如祖父万一有不忍言之事，那父亲该如何自处？如丁忧守制，恐人去政息，新政功亏一篑，如夺情留任，一为大明祖制不许，二又遭朝野攻奸，对父亲的声望是重大打击，不利于新政的开展。不知小子的意见，游伯意下如何？”

        游七越听越惊讶，想不到自己印象中不知寒苦的富家公子竟有如此见地，这可是许多沉浮宦海的老吏都想不到的，自己也是在府中众多幕僚的商议中得出这一结论的，想不到三少爷竟睿智如斯，怪不得大老爷如此看重此子，果非常人也。

        心念电闪，嘴里却道：“子枢此番言语，可是谁人所教，这是惑众之言，不足为信。”

        张懋修知自己以前贾宝玉式的生活，过于深入人心，要想改变形象，真是任重道远，道阻且长呀！

        苦笑一声道：“游伯有所不知，此次科场失利，子枢觉得愧对父亲大人的教诲爱重，真是羞愤欲死，缠绵病榻月余，心若死灰，本以为就此一病不起，谁知迷迷糊糊中倒是挺了过来，经过此番磨砺，倒是对之前所学所见有了诸多感悟，宛如凤凰涅槃重获新生。”

        生死间有大恐怖，这番言语倒是让游七相信了许多。心安之下，便也不再当懋修为不知世事的贵公子，将首辅大人的交代一一道来。甚至有些话只需与敬修说，但几番接触下来，游七觉得睿智的三少爷比忠厚的大少爷，更值得信任，也就不再有所隐瞒。

        “老奴离京之时，首辅大人一方面忧老太爷的身体，自己却不能亲自侍奉，愧为人子；一方面又心忧国事，如果事有不谐，自己是该为国尽忠还是为父尽孝？进退两难，实为狼狈。”

          “众多幕僚下属，也是争执不下，难有定论，看到老爷为此终日茶饭不思，老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一力保证，回到江陵后，定想方设法让老太爷康复如初。但今日听闻李神医所言，却恐难达心愿，真让老奴不知有何颜面回报老爷的信重啊！”说着语声不觉哽咽起来。

        张懋修想到历史上祖父确实命不久矣，也悲从中来，难以自抑。二人沉浸在各自的心事里，竟忘了正事，相对而泣起来。如果不是张驰察觉有异，借口有事禀报，这才让二人醒觉过来，那么也不知这伤感的情绪会持续多久？

        醒转过来的二人脸色皆有些微红，相视之间，倒是真诚了许多，少了猜忌，多了亲近，气氛越加融洽起来。

        开诚布公之下，游七对懋修的见识之远，思路之清越加惊异，而懋修对游七的虑事之密处事老道更是钦佩，所以虽然没能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二人增进了了解，统一了思想，认定要解此危局，目前唯一良法就是保得老太爷身体康健，否则，朝局危矣！首辅难矣！

        基于这样的认识，游七当即表示，后续诸事，当听从老爷和三少爷吩咐，自己做好一应后勤保障工作。听闻此言，懋修修虽感责任重大，但想到能得到楚滨先生的看重，可谓收获甚大，当然，能否扩大战果，则取决于祖父保卫战能否一战攻城了，想到此，不觉斗志昂扬。当然，如此强大的信心，可不是来源于自己，而是来自于对李时珍的绝对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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