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看，有鸟群盘旋在夜晚的公路。”
“这是什么鸟？黑压压的一大片，它们晚上不休息吗？”林慧和齐飞两个人坐在车里，严密地注视着公路对面那座废弃的井房，他们已经在这里连续蹲点两个多小时了。
今晚月黑风高，乌云压顶，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气温很低，车上的人虽然比平时多加了衣服，但穿太多势必行动不便。林惠双臂抱在胸前，身体紧紧地倚着靠背。
突然，公路的尽头有灯光由远及近，齐飞的耳机里传来信号，他立即提起精神，紧张起来，低低地说道：“各组注意，目标已出现，目标已出现，请执行第一套方案，准备行动。”
一辆车中速开了过来，左转开到了井房旁，从车里下来两个黑影，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前一后走进了井房。瘦子扭亮了手电，从门开始，一点一点仔细地查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疑点。
“狡猾的狐狸，幸亏咱们现在用的是隐形摄像头，不然就他这个搜法，还真不容易过关。”
一间不到五平米的井房，警惕的瘦子检查了十多分钟，才放心。二人走出井房，打开车后备箱，搭出一个袋子，抬进了井房，扔在地上。
“妈的，还挺沉！”瘦子骂了一句，袋子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别叫了，叫也没用，你老子一会儿要是不带够票子，看我不生吞活剥了你！”
02
昨天晚上，魏宁同往常一样，放了学去课外辅导班写作业，在那里吃过晚饭，辅导班的王老师开车把他送到楼下，看着他进了电梯，就转身离去了。
魏宁的爸爸叫魏嘉峰，是房地产开发集团的老总，妈妈也在集团工作，夫妻二人忙得没时间管孩子，这也练就了魏宁的自理能力，小小年纪上学、吃饭、睡觉，几乎一个人全部搞定。
他哼着歌按了自己家的16楼，电梯还没开门就早早拿出了钥匙。
电梯门打开，他的一只脚刚迈出来，忽然感觉眼前一黑，不知什么东西把他从头到脚套了起来。他要喊，嘴巴不知被什么东西堵着，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呜声。
他感觉自己被人扛起来了，又感觉被塞到了一个地方，还听到砰地一声。然后他感觉好像自己是在车里，被拉走了。车子很快，路很颠簸，他被甩来甩去，一会撞到胳膊，一会撞到后背，一会又撞到脑袋。
我这是被绑架了？好像是电影里的镜头。可这不是电影，而是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自己成了绑票。
万一爸爸不能满足坏人，我要吃很多苦头，也许还会被撕票，想到这些，他不禁害怕起来，不敢想下去了。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要看看事态如何发展，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脱。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了下来，魏宁被人抬出后备箱。他忽然感觉眼前有光了，蒙在他眼睛上的黑布被拿下了，但是他的双手被反捆在椅子上，双腿也和椅子捆在一起。
他的面前站着两个男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胖子双手叉腰，瘦子双臂抱胸，眼露凶光地盯着魏宁。
“小子，想活命不？”
魏宁的嘴里还塞着毛巾，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那就给你老子打电话，我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听到了没？”
魏宁又点点头。
瘦子从裤腿里摸出一把长水果刀，在魏宁眼前晃了晃。
“要是有一个字不按我教你的说，我割下你的耳朵，信不？”
魏宁惊恐地往旁边躲着，用力地点着头。
“大哥，门锁好了吧？”瘦子问了胖子一句。
胖子转身走到门边，检查了一下，重又走了回来。瘦子一只手扯下了魏宁嘴里的毛巾。
“我说一句，你学一句，一会就照着这话，一字不落地给你老子打电话，记住没？”
魏宁又点了点头。瘦子一记耳光扇了过来。
“他妈的能说话了怎么还点头？你是哑巴呀？”魏宁的脸生疼生疼的，耳朵也嗡嗡响了起来。
瘦子开口道：“爸，有两个人说你欠了他们工程款，明天半夜十二点，一千万现金，一分不少，送到***井房北墙根，晚一分钟或者是少一分钱，我就没命了，还有，不能报警，不然就等着收尸吧。”
魏宁听得胆战心惊，磕磕巴巴地学了好几遍，也说不利落。瘦子气急败坏，又扇了他好几个耳光，还踢了他好几脚。
“算了吧，磕巴就磕巴吧，能把话带到就行了。”一旁的胖子开口了。
瘦子掏出一支老式手机，“说你老子的电话号码！”
电话拨通了，胖子先用自己的手机放了一段男孩哭叫的音频，然后瘦子把手机放在魏宁的耳边，示意他说话，同时另一只手摆弄着水果刀。
魏宁听到电话里爸爸焦急的声音，眼泪稀里哗啦掉下来，瘦子满目凶光地用力瞪着他。魏宁极力躲闪开瘦子的目光，尽量忍住不哭出来。
“爸，别着急，有、有两个叔叔，说、说你欠了工程、工程款，让你、明、明天晚上、半夜、半夜十二点，送到……”
糟了，魏宁突然忘记了送到什么地方，他紧张地看向瘦子，瘦子瞪大眼睛，举起水果刀挨近了魏宁的头。
“啊~啊~呜~呜~”魏宁吓得哭叫起来，眼泪奔涌而出。
“宁宁，怎么了？宁宁，宁宁，说话呀！”电话那端，魏嘉峰急切地喊着。
胖子用手机打出了那个地名的字样，递到魏宁眼前，魏宁的眼睛被泪水模糊了，看不清，他努力地探着头看，终于半猜半认地看懂了。
“爸，你明天晚上，半夜、半夜12点，把钱送到、送到***井房北墙根，不然我就没命了。呜~~”
“儿子，别哭，把电话给叔叔。”
瘦子却一下子挂断了电话，又扇了魏宁几个耳光。
挂了电话，魏宁突然不那么害怕了，他感觉自己刚才的表现太糟糕了。一定会让爸爸妈妈担心的。
他开始自责起来。平时遇事挺镇定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像个草包啊？至于吗？吓成这样？他们充其量就是想要钱，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不然就凭我老爸，还不把他们碎尸万段？不行，我得想办法再跟爸爸通一次电话，让爸爸放心，我其实没事。
“叔叔，刚才我好像忘记说别报警了，你再给我爸打一次电话行吗？”
“兔崽子，别耍滑头啊！没用，要想活命，就给我乖乖的！”
瘦子并没有给魏嘉峰打电话，而是重新把魏宁的嘴巴用毛巾塞住，关上灯，和胖子离开了。房门砰地一声撞上了，黑漆漆的房间里，只剩下魏宁一个人。
他的手脚都被绑着，身体无法动弹，胳膊腿、腰背，由酸痛变得渐渐麻木了。肚子开始还咕噜咕噜地叫了一会，后来估计是饿过劲了，竟然没有一点饥饿的感觉了。
睡觉吧，他闭上眼睛，可是心里越来越明白，怎么也睡不着。房间的角落里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是蟑螂还是老鼠。别咬我的脚趾头呀。
他试图扭了几下身体，看看能不能挣脱开，可是试了几次，就放弃了，还是老实待着吧，这种愚蠢的逃脱看来没有意义，只能明天再见机行事了。
他告诫自己，你是魏氏集团总裁的儿子，千万不能再像个大草包，哪怕是没命了，也要有尊严，有骨气，不能给老爹丢脸。
03
阳台的那边透过一点光来，天就要亮了。他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睡梦中，他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坑里，却在坑里发现了一大桌子鸡鸭鱼肉。他欣喜若狂，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起来，正吃得起劲，忽然被两个耳光打醒，脸上一阵生疼，瘦子他们回来了。
“兔崽子还真能睡着，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胖子搬来一个小圆桌，放到魏宁面前，又拿来一桶冒着热气的泡面。
瘦子把毛巾从魏宁嘴里拉出来，又绕到后面解开了捆着他手的绳子。
“不许说话，赶快吃，限你五分钟吃完，多一分钟都不行，听见没？”
魏宁缓缓地把手拿到前面，双手握拳、松开，又握拳再松开，活动了几下手腕，端起泡面，大口吃起来。生平第一次觉得泡面这么好吃，以前怎么没发现？
魏宁吃面的时候，瘦子站在一旁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瘦子的脸上蒙着黑布，只露着两只凶狠的眼睛，胖子却只带着一只黑色的口罩，站在门口瞅着外面。
魏宁吃完，又被重新绑了起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魏宁一个人。度日如年，度时如年，度秒如年，魏宁，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第一次感觉时间 过得是这么慢。
漫长的等待，还是等待，他害怕那一刻的到来，也期待着那一刻早点到来。夜幕再一次降临，房间里也渐渐暗下来，暗的伸手不见五指，墙角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出现了，他感觉有东西爬到了自己的脚上，还在顺着腿往上爬，有些痒，但他却毫无办法。
04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开门声，房间的灯也亮了，强光刺得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他被瘦子蒙了眼睛，从椅子上解开，又重新捆绑起来。他感觉好像被塞进了袋子里，又被扛起来塞进车后备箱里。
他的眼睛虽然看不到，但是他闻到了和昨天同样的味道。后备箱关上之前，他听到几声“嘎嘎”的鸟叫，还听到有鸟扑棱翅膀的声音，他们的动静不知惊动了什么鸟。
他又被带走了，这次应该是带他去什么井房吧？他想。也许很快能见到爸爸了。但他又不由地担忧起来。
他真害怕爸爸有什么危险，希望这两个坏人只是想要钱，如果在我和爸爸之间，非要有一个出事的话，还是我吧，公司离不开爸爸，妈妈也不能没有爸爸，如果我没了，爸妈还能再生一个。
想到这，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很快打湿了蒙眼睛的布，眼睛有些酸痛难忍。
05
胖子看了一下时间，离凌晨十二点，还差十分钟，他俩警惕地盯着井房的后窗户。从这个小窗户看出去，能很清楚地看到公路上的动静。此时的公路上，漆黑一片，只有一群鸟在盘旋着，还时不时地发出几声“嘎嘎”的叫声。一点光由远及近，进入了二人的视线，也进入了林惠和齐飞的视线。
“注意注意，准备行动。”
车子停在了井房的后面，魏嘉峰从车里下来提着两个大大的皮箱，放到了井房的北墙根。
他的手机响了。
“钱带够了吗？”一个女声传来，瘦子用了变声器。
“我儿子怎么样？”魏嘉峰疲惫的声音夹杂着威严。
“把钱放好，回到车上等着，半小时后进井房见你儿子，早一分钟你就等着收尸吧。”
魏嘉峰别无选择，只能照做。
瘦子和胖子把魏宁扔在井房，蹑手蹑脚地绕到井房后面，一人提着一个箱子绕回前面，装进车里。瘦子用手电筒照着，打开了一只箱子，满满的人民币，看得他眼睛直冒光。
“别看了，赶紧走吧，别出什么幺蛾子。”胖子小声提醒到。
瘦子盖上箱子，关好后备箱，坐进了驾驶室。
见鬼了，车子打不着火。试了好几遍，还是打不着。二人急了，跳下车，从后备箱提出箱子，准备徒步跑了。谁知刚刚上了公路，从公路边上，分别钻出来两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他们。警车也闪着警灯开了过来。
齐飞对着步话机喊道：“收工。”
魏嘉峰飞快地跑进井房，解开儿子身上的绳子，搂着儿子泪如雨下。
“爸爸，没事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您快告诉我警察是怎么救我的，等我长大了也要做警察，太刺激了！”
06
原来，魏嘉峰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报了警，警察迅速做出了精密的部署。他们先派人检查了井房及周边，安装了隐形摄像头，并提前埋伏在井房周边，密切观察井房的动静。
胖子瘦子进入井房后，警方派人上了他们的车，用最快的速度拆除了瘦子事先安装好的定时引爆装置，又在车上做了手脚，车子抛了锚，轻而易举地就抓到了他们。
魏宁坐在爸爸的车里，摇下车窗，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和盘旋着的那些鸟儿。
“爸，大晚上的，鸟们不回巢吗？为什么一直这么飞啊飞？”
“傻孩子，那是警察叔叔们为了救你，故意把他们惊飞，为了减少坏人的警惕。”
“啊？为什么呀？我没懂，您能说明白点吗？”
“自己动脑筋想去，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