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地

秀珍的地盘

      每次回家都要去看路边的这块地,这次回家几天了,还没去看,今天中元节,吃过中饭后一个人默默走到大路边,看着这块地。

        曾经这里是二间小瓦房,屋前院子边上一圈丝瓜藤,藤上挂满了青绿的丝瓜和嫩黄色的丝瓜花,丝瓜外面有二棵桔子树,桔子树上缀满了桔子,每年十月份开始我就天天去看有没有黄皮的桔子。左边有棵葫芦梨,暑假正是吃梨的季节。每每嘴巴馋了,就去看看树上的梨,摘几个回家。屋子前面还有黄瓜、茄子、土豆、蕃茄、芋头等蔬菜,东西和后面都是花生和黄豆。

      那二间小瓦房曾是奶奶秀珍的住房。

      秀珍如果还在,已经103岁了,而且刚过生日(她的生日农历七月初三)。每年秀珍生日前后就会刮台风,我们这里都说生日刮大风身体好,风越大,身体越棒。记得她70大寿过生日,台风把大伯家的房顶都吹掉了一个大口子。所有的亲戚朋友都顶风冒雨自己动手端盘子,从大伯家端到隔100米的我家。那时的我刚刚小学六年级,从大伯家到我家的路上都是顶着雨披端着盘子的人,那画面永远铭刻在记忆中。本来已经模糊了秀珍的生日,利奇马提醒了我,重新让画面清晰起来。

      秀珍在的时候我从来没喊过她的名字,最近忽然发现她的名字是那个年代里少有的,那个时候女人的名字都是张王氏、刘老二家的、马三姐、小末姐、徐五妹,而奶奶却有个文文静静的名字~秀珍,所以本文用了她的名字。

        秀珍小时候很苦,生得白白净净、秀秀气气,脾气是难得的好。20岁仍待字闺中,被当兵干革命,英俊潇洒当兵的爷爷路过一眼看中,从此便有了对象。

        秀珍20岁以前只有随父母颠沛流离,从来没有过爱,20岁以后最爱和爷爷相亲相爱的日子,可是聚少离多。

        陆陆续续有了四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后,秀珍的爱分给了儿女。以前村里的几个老太太经常聚在小瓦房里聊天,互相比。

刘奶奶说:“我有二个闺女,都孝顺又贴心。”

看托儿所的施奶奶说:“我二个女儿虽然远点,外孙(她小女儿家的小儿子就寄养在施奶奶家)在这里给我送终,我也安心。”

秀珍自豪地说:“我比你们都强,我有四个儿子,这家进不去进那家,总有地方去。”

这段话一度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然而如今的我,回忆起来却没有半点的自豪,有的是沧桑岁月中老一代的无奈和辛酸。

        从我记事起,就知道爷爷一直和小奶奶生活,秀珍独自一人拉扯大五个孩子,孤独地过。爷爷只有到特殊时候,或者家中有大事才会出现。在我的印象中,爷爷是魁梧的、帅气的、威严的、很爱我们小辈,从来不苟言笑。

      妈妈常说:奶奶是个苦命人,带大几个孩子不容易,不能让她再受苦。秀珍怕打雷,只要一变天秀珍就睡在我们家,我是和秀珍同床长大的。

        秀珍有很多爱好,尤其爱看电影。三十年前,农村还没有乡、村之称,而叫“公社”“大队”。每到放电影,白天早早地在“高音喇叭”里喊:今晚大队里放**电影,七点开始放影,欢迎乡亲们准时前来观看。乡亲们都带着长长短短的板凳去大队广场排排坐着看胶片电影。秀珍消息很灵通,经常会提前打听到电影消息,叫上几个伴,一起去看电影,有时找不到伴,一个人也会走几公里去看电影。自从我家买了电视,秀珍只偶尔去看了一二回,感受感受那种特别的气氛。

      如今的电影院再也没有当年大队露天电影的热闹沸腾。

        回头再看那块长满庄稼的地,没了小瓦房、没了桔子树、没了葫芦梨、没了秀珍,只剩下点点滴滴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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