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未免也太年轻气盛了些,总是将诺言轻许,把话说得太满。以至于现在有很多的打脸时刻,讲都不好意思讲。
十三四岁说乌黑的头发最迷人,打死都不要染头发,不曾想一天也将那玩意儿染成了绿的。
二十岁左右还很年轻,怎么拍照都算个美人,所以又决心要原片到底,几经风霜,现在滤镜用得也是顺溜得很。
六年前回忆记忆中的一条狗,为了表示对这份记忆的忠诚又发誓不再养狗,六年后的今天又要亲手写下这样一篇关乎其他狗崽的文字。
不知道是人可笑,还是人生奇妙。
反正人爱自欺,又特别擅长自我安慰:“人是会变的嘛。”
………现在来说说我的狗。
它是自己来的,在一个微风和煦的早晨。
“咦,是不是有个小奶狗跑到收银台去了?”我第一个发现它,于是我问婆婆和儿子:“你们看见了没有?”
“看见了。”偏偏追到收银台,“妈妈,是一只黄色的狗。”
狗在收银台转来转去,只是不走。婆婆拆了根火腿肠喂它,它吃完竟睡下了,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铺子门外又并无主人。半天过去,一天过去,也无人来寻。
“偏偏,要不我们养它吧!”
偏偏欣喜若狂,前有舅妈的菠萝,后有小姨的香蕉,他早就想养只自己的小狗了,于是点头如捣蒜。
名字也是以前聊天时就想到的:橙子。我本有意给它起个好玩一点的,但要跟着大部队走,也只好从命。
公公婆婆倒是极力反对养狗,但有老话说“猪来穷,狗来富,猫儿来了扯孝布。”他们是信这个的,加上我们本就在做生意,这边又是新铺子刚开没两天,于是也不好硬加阻拦。
江山也不同意,但他才不是人,他说狗要听话就养,不听话就不养。妹的,你不养它你怎么知道它听不听话?再说什么叫听话就养?难道偏偏不听话我能中途说我不要这个儿子了吗?
反正我当他说的屁话。橙子终究是留了下来。
因为是铺子,首先带它去除虫,打了狂犬疫苗。然后说实话也没对它表现出多少爱心,反正想起了就喂它一点。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连养的狗都随了我,打得粗,长得也娄。俨然一只土狗。
几天后,热心的顾客就帮我们找到了土狗的主人,打过电话确认后,顾客让我放心养,她家有两条狗了,也养不了更多。
第二天,我便留意到了土狗的主人,说实话是橙子让我留意到的,它的原主人每天都要遛两条光鲜亮丽的狗,有点像贵宾,又有点像泰迪,目前我对狗的品种实在是了解有限,但橙子对其中一只表现出超级狂热的亲密,连瞎子都看得出来那是它妈。
原主人还生怕我要将狗还她一样,从不肯对橙子表现出一丝亲昵,每次目不斜视、不做丝毫停留地往前走,走到二十米开外,她的狗自然去追她,让我感动的是,橙子一次也没跟着它妈妈走。只是连着两天,橙子都坐到路中间去等待它妈妈。
都说狗最忠诚。橙子就这样踏踏实实地跟了我。
但我也惭愧,到目前为止没有教会它入厕拉屎拉尿,最后干脆也放弃了。
婆婆因此对狗恨得牙痒痒,她是个阴性子,有时候她看不惯我也会把气撒在狗身上,有天早上她竟然毫无预兆地踹了狗一脚,踹得狗直叫。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讨厌她,真真一个面冷心冷的老太婆。
狗也不争气,乱拉不说吧,还乱咬东西,它把一根除潮管的开关咬断了,被江山狠狠揍了一顿,没两天又把好好一个插座咬得面目全非,这把江山给气坏了,平时婆婆告的状也在这时再次拿出实证来。——这真是一条讨厌的狗。江山气不打一处来,取下拖鞋就把橙子一顿乱打,也没个轻重。江山发火的时候我也不敢说话,心里也想橙子可能是需要被打一下才有记性。但只能我和江山打,毕竟江山边打边教育它,不像我婆婆那样拿狗撒邪火。
狗直叫了十几声,江山松手了。可怜橙子竟然站都站不起来,踉踉跄跄,㗑着簸着,赶紧逃到床下去了。
我看着被打得实在可怜,赶紧去叫橙子,偏偏也被吓到了,跟着我趴着身子连声不迭地呼唤,可橙子就是不出来。这时我才埋怨江山下手重了,打得橙子伤了心。
过了好半天我才想出一个办法,拿了张纸皮扔床下,橙子犹犹豫豫终究是上去了,我慢慢把橙子拖出来,发现橙子的一只眼睛竟一直眯着,看样子是被打瞎了,我去碰它,它就本能地往后缩。眯着的眼角也不知是不是眼泪。
也就是在这时,我才终于对这只土狗涌现出前所未有的关心,还有对生命本身的巨大同情。心痛我栽!好狠心的杜江山,好可怜的小狗。我也不是东西,怎么就不出面阻拦一下呢?
偏偏从来多情,此情此境,更是悲从中来。“好可怜的橙子,小狗也有生命,要是爸爸给它打死了的话,我们就永远也对不起它。”
我感动于偏偏的心地,多好的孩子,长大后绝不是无情之辈。
江山见我说得严重,也悔不跌。只是羞于启齿不肯表现出过多的关切,我见他面有愧色也不好说他了。我和偏偏安抚好橙子,回到床上,我第一次给偏偏讲了小白(小白就是记忆中那条狗)的故事。第一次提到尊严,狗的尊严。
偏偏恨恨地说道:“都怪祖祖,不给小白东西吃,也怪那条大狗,欺负小白。”
偏偏终究只理解到这层,不过也没关系,看他哭得梨花带雨,我又为什么要去引申更多呢!
“人与人相遇是缘分,狗来到我们家也是缘分,说不定橙子就是小白变的,以后我们对橙子好点吧!”
偏偏答应了。
从那天起,我果然更加关心起橙子来,橙子感受到这份关心,回报给我的竟是与我的片刻不舍分离。于是我有时带偏偏出去玩、有时去接偏偏放学、有时去拿货……如果可以,电瓶车上都会多个橙子。
而偏偏呢,似乎已经忘记答应过我的话,经常又去折腾橙子,搞得橙子很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