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生活的回香

这两日沉浸在林清玄的文字中,淡淡的幽香,浓浓的哲思。读到《生活的回香》一文,香气在心灵袅袅升起。

机缘让林清玄在极乐寺吃了师父炒的一大盘茴香。于是,童年时母亲炒茴香的美好一下子被唤醒。

“生活不也是如此吗?我们所经验过的美好事物,其实都是永不失去的,只是被卷存典藏着,一旦打开了,就会在记忆中回香,从遥远不可知的角落飘回来。”

“我们生命里,早就种了许多‘回香树’,等待因缘的摘取吧。”

读到此处,那蛰伏在记忆中的油饼的香味悠悠地从遥远的童年飘来。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苏北农村,经济刚刚发展。大部分农村家庭只是解决了温饱问题,物质上还是匮乏的。

小时候的我们没有见过玩具,不知玩具为何物。大自然中的花草呀,泥巴呀伴着我们成长。小时候的我们不知道什么叫零食。饼干没吃过,香蕉没见过,汽水没喝过。但是没有这些零食,我们这些农村娃在粗茶淡饭的滋养下风一样长,很少有生病的情况。

我们家在村子里条件一般。一年很少吃到肉,记忆中只有到过年时,爸爸才会买一些肉来招待客人。眼巴巴地看着妈妈在厨房里炖肉,那香味直往鼻孔里钻。即便这样,妈妈也不会法外开恩给我和妹妹一片。妈妈说女孩子不能馋嘴,馋嘴的女孩子长大了经不起诱惑。等到客人走了,我和妹妹才大快朵颐。

这样的幸福一年中屈指可数。妈妈为了给我们增加营养,有时会做一些葱油饼。

小学四年级时,妈妈开始为我和妹妹做葱油饼。那日中午放学,我和妹妹跑到家里。“什么味道这么香?”当年的话犹在耳畔。妹妹也应和。我们沿着香味寻找,打开菜柜,发现一个盘子里放着油光光的薄饼,薄饼上还有零星葱花。

我和妹妹直勾勾地盯着油饼,不停地咽口水。我们互望几眼,谁都不敢私自拿起来吃。妈妈也不知去哪儿了?当时感觉等了好久,还是不见妈妈。美食在前却不能下口。我和妹妹艰难地关上柜门,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坐在桌子上数手指头。

“你俩坐在那干什么?柜子里有好吃的,赶紧拿来吃。”妈妈还没进屋就发布圣旨。我和妹妹腾地从板凳上站起,争着去端油饼。拿起一块油饼,猛地一咬。香味立刻在口腔发散,三口两口就吃掉一块。一块连着一块,很快盘子里就要见底了。这时我和妹妹才想起妈妈还没吃呢。

还有两块,我和妹妹一人拿一块给妈妈。妈妈怎么也不吃,说是做的时候就吃过了。小时的我天真地以为妈妈真的吃过了。当了妈妈之后,女儿喜欢吃的东西,我总是省给她吃。我知道省源于爱。

妈妈让我和妹妹喝稀饭,我们都没喝,唯恐稀饭把嘴里的油饼香味冲散。我和妹妹活蹦乱地去距家一百米的学校。来到座位,和同桌讲话。同桌一脸疑惑地问:“你中午吃什么?怎么这么香?哎呀,你的嘴唇这么油光光的?”同桌的高音喇叭立刻在班级里引来围观。我很自豪地告诉他们是葱油饼的香味。他们艳羡的神情满足了童年时代卑微的骄傲。同桌家庭比我家更贫穷,我见到她偷偷地舔了下舌头。

隔了好多天,妈妈又给我们做了葱油饼。香香的味道一如既往。吃着吃着,脑海里突然出现同桌舔舌头的画面。这时,我停了下来。妈妈见我停下来问我怎么不吃了?我把想给同桌油饼吃的想法告诉妈妈。谁知妈妈立马答应了。我心一喜,由吃起来。

吃完之后拿上油饼去学校。同桌已经到了,我把油饼递到她手上。她有些不知所措。我告诉她是妈妈让我拿给她吃的。她说了声谢谢就吃起来。“好吃!好吃!”悠远的日子里传来同桌的声音。

后来每逢妈妈做油饼,我总会给同桌带去。我们俩的友谊在油饼的香味中越来越浓了。

九十年代中期,家里的条件渐渐好了些。吃到了饼干,吃到了香蕉,喝到了汽水。妈妈做的油饼次数变得多了。

如今,葱油饼已经成为早餐的习以为常。买来的葱油饼吃了一点就觉得腻了,再也找不回记忆中的味道了。

偶然的机缘,我重新摘取了生命中的回香。那份袅袅香会一直陪伴着我,温暖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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