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丰盛，知觉幽微

三藩市有美术馆正在展出莫奈晚年的画。莫奈的油画主要看的是色彩，画里完全没有轮廓线，所以形象不明显。从前的画家都在调色板调好了颜色再抹到画布上，一幅画来回涂抹，看得到笔触就算是未完成。但莫奈画画的时候喜欢用画笔挖了颜料就直接往画布上抹。想表现橘色，就抹一笔红的，紧贴着抹一笔黄的，远远看来就是橘的了。这样颜色明亮些，据说。

他和我周日去看画，看完后在旁边金门公园里绕着湖慢慢散步。那时刚过中午，阳光跳跃在树叶、草地、湖面，一眼看去色彩斑澜。“现实世界比他的画还清晰些”，我说。他点头，“看他的画，人像喝醉了似的。”

克劳德·莫奈《睡莲》，1916 – 26

印象派以前的画，肖像和风景画讲究真实，宗教画讲究画里传达的信息。一个求真，一个求善。记得朱光潜提及我们身处的三个世界：一个是理性世界，里面的最高目标是求真（绝对真理）；一个是现实世界，里面的最高目标是求善（伦理）；还有一个是艺术世界，里面的最高目标是求美。所谓“美感经验，其实不过是在聚精会神之中，我的情趣和物的情趣往复回流而已。”

我们站在一棵树前，细细地跟着树的颜色移动目光。从前从未觉得一棵树能有这么多的颜色。抬头透过树冠看天空，千百万种不同的绿黄橙紫蓝，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