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杀人案件——从原生家庭角度思考悲剧的形成

几天前发生的米脂杀人案件,让我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隐约感觉这个人成了今天的样子,与他的原生家庭关系密切。

很多针对于原生家庭的抱怨,集中在一个问题上:因为我父母这样对待我,导致我今天性格不好,或者内向,或者自卑,或者缺乏安全感,或者无法跟人亲密。

米脂惨案(我不愿意叫什么无差别杀人,什么叫无差别?每个生命都如此独特,怎么就无差别了。这个词不知道谁发明的,我觉得特别冰冷),这个凶手显然具有很大的人格缺陷。到底这样的人格是怎样形成的?

如果你对精神分析是否“科学”有质疑,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就性格形成这一点,“科学心理学”与精神分析的观点不谋而合。

为了更清晰的理解人格,我尝试用一张图来解释一下,在我们的悦自由家长课堂上我们用过这张图。当然实际情况远比这个复杂。为了便于理解,我们暂时把它分为先天和后天的部分。先天的、与生物遗传相关、较稳定的部分是气质,就是我们通常理解的天性,它是成人人格的情绪和行为的基石(摘自《发展心理学》第八版第11章,(美)David R. Shaffer & Katherine Kipp 著)。后天的、受环境因素影响的、在生物遗传基础上形成的部分是性格。

从这张图上,我们可以看到,影响性格的形成的因素非常多,其中很多与原生家庭有关,包括天生气质、家庭环境因素、早年童年经验、以及受先天和后天因素综合影响的“自我调控因素”。

用这些理论工具,我尝试搜集网上的只言片语,给出一些猜测。

从这一段我们可以看到,父母非常想要这个男孩。我们猜测这对父母冒着违反计划生育的风险再要这个男孩,可能与重男轻女有关,因为前面两个孩子都是女孩。

在他上初中期间,父母为了照顾他,跑到村外去租房子,专门给他做饭。我在想,不知道他的姐姐们和他差几岁?那时候谁照顾两个姐姐呢?从报道称他二姐去年才结婚这个信息来看,应该比他也大不了几岁。一个初中女孩子,就能自己照顾自己了,而只比她小几岁的弟弟就得让父母一起来照顾。这除了让姐姐们感到不公平以外,也会让赵感到自己无能,同时应该还有很多压抑和内疚,也许这不是第一次他的父母让他感到自己很无能了。

从这里可以看到,他的心理问题至少在初中就开始显现了。无论是被学校开除是出于什么原因(似乎赵家对此也讳莫如深,连村里人也不知道,从这个意义上说,他们家也像村里的一个孤岛),这反映的是一个孩子心理的问题。他无法建立正常的社交,也无法融入这个社会。也许从那时候起,他的内心就开始极度的封闭,抗拒和外界的交流,这同时也会打击他的自信。

赵是一个小时候比较内向的孩子,用我们上面的图去分析,他属于先天比较敏感、内向的气质,这样的孩子,在社交过程中,需要父母在适当的时候帮助他们。因为一旦受挫,他们也许会比较倾向于自我封闭,本来他们对和人交往的需求就没那么高。

问题是,由于前面提到的家庭因素,他的父母对他可能有过度保护的的倾向,这进一步降低了他和其他同龄人交往的机会;同时由于父母的过度保护,其实也就是过度控制,导致他就一直呆在这个封闭的状态下,他可以整天沉迷在游戏里,不去学习也不去打工,很可能这是为了满足了父母对自己的需要;同时,我感到他的父母也有一些封闭的倾向,我很难想象在一个村子里,同村人对他们家的情况居然会了解的这么少。

所以,我们看到他本人先天的气质、家庭养育风格、父母的人格、早年童年经验、以及受先天和后天因素综合影响的“自我调控因素”,共同塑造了赵泽伟的性格。他自闭也好,抑郁也罢,最后的爆发也好,都是这些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哈佛大学有一项持续了七十五年的心理学研究,这项研究跟踪了700人的人生,实验者发现:最终决定内心是否有充足幸福感的,是我们与周围人之间的关系。

在米脂案件里,赵泽伟和父母的关系,看似温情脉脉,实际上非常压抑。他得到的不是爱,而是混合了控制和恐惧的过度保护。在最初的客体关系中,他体会不到幸福,只有控制和反控制,他除了封闭自己,似乎别无他法。

如果赵泽伟能有一个稳定的关系,而不是仅仅与他的父母发生联系,也许他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但是可惜,他的父母把他控制的太紧了,他无法去获得新的“客体关系”。

而在与其他人的交往过程中,他也会重复这种“控制和反控制”的模式,但是没有人愿意被操控,于是他可能会体验人际交往失败,因此进一步退缩到父母身边。

是不是有可能他的确在学校受到了霸凌?有可能。问题是既然他的父母对他这般的呵护宠爱,为什么他受到霸凌却完全不寻求父母帮助呢?并且为什么父母对此毫不知情,或者知情后居然什么都没做呢?或许他的父母也采取了退缩的策略,潜意识里希望孩子退到自己身边?这些疑问也许随着案情的慢慢深入,我们会知道。

除此之外,哈佛的这项实验还有一些结论,可以为我们带来启发:智力水平在110-115之间的人与150以上的人,在收入上没有明显差别;儿童时代受到良好母爱关怀的人,平均比没有母亲关怀的人,每年多赚87000美元;孩提时代和母亲关系差的人,年老后更有可能换上老年痴呆症;在职业生涯的后期,一个人儿童时代和母亲的关系,与他们的工作效率正相关;童年受到父爱关怀的人,成年后的焦虑较少。

我一再引用曾奇峰老师在《幻想即现实》一书中的说法:无数经验和研究证明,父母跟孩子、尤其是母亲跟孩子的关系,制造了孩子最核心的人格。这个人格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孩子将来能够取得的成就和敢于享受的幸福。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父母不应该是一个角色,而应该是一门学问或者学科。这门学科,是每一个想做父母或者正在做父母的人都应该学习的——你可以不学任何东西,但是你需要学习如何才能不制造疾病。

赵泽伟可能很不幸,将先天和后天的不利因素都综合到了一起,导致他不仅人格出现极大问题,而且连自省和自救的意识都丧失了。

当然不是,是为了通过理解他的人格形成过程,让我们这个世界以后能少点儿这样的杀人犯。

在对原生家庭的讨论中,有一种观点,看似很“佛系”:天下哪儿有完美的父母啊?动不动就指责父母能解决啥问题?

道理很正确,但是指责父母对某些人来说还真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我们想象,如果赵泽伟能够去指责他的父母,甚至像前一段时间把父母拉黑的北大留学生那样写万言书控诉父母,他也许不至于去伤害那么多无辜的生命。

指责父母其实不等于让父母背锅,赵泽伟倒是不指责父母,他直接把锅搁父母身上——每天打游戏,让父母养活自己,伺候自己,直至最后杀人了,父母要背负愧疚、痛苦、羞耻、悲伤……过一辈子。这不是让父母背锅,直接就是奴役父母。他用这种方式演绎了对父母的“反控制”。

我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能与原生家庭有关,这是和原生家庭划清界限的第一步。虽然知道不等于解决问题,可是若我们连问题在哪儿都不敢承认,更何谈解决?

对父母不满的人,其实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孩子般的失望:闹了半天,我的父母不可能成为我理想中的样子,这让我太生气了,太失望了。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很生气,很失望。

敢于表达,说明我们和父母的关系还没糟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们对他们还有期待。表达完了,当然没完,我们要迈步走向独立。如果对原生家庭仅仅停留在抱怨上,希望原生家庭为你的人生负责,那不是原生家庭在背锅,而是你忠诚的背着原生家庭这口锅,一辈子不肯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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