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的春天还没有到来,石家庄的雾霾还没有消散,其实,即便春天来了,石家庄的雾霾也不会消散。
自然跟人类一样是存有记忆的,记忆在,过往就难以抵消。
大学,青春洋溢的年轻人,对一切充满了向往,对人情世故有着自己的见解,喜欢倾听,但更多的会去诉说,于是,好友们常找个地方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谈论着一切。
冯欣那天喝了酒,她的好朋友田恬分手了,女生嘛,分了手总会哭,冯欣不喜欢看人哭。于是提议去酒吧喝酒,想的是让田恬趁着酒劲骂她男友一顿出出气,把气撒出来就好了。
冯欣对于爱情的理解太简单了,或者说把田恬对男友的爱低估了,又或许是没想到田恬的忍耐力会这么强,骂到动情处,拿起手机又放下了,哭到伤心处,拿起手机又放下了,总之,那天的田恬什么都没有做成,倒是冯欣发现了自身的秘密。
喝了酒的田恬话变得尤其多,从她和男朋友相识相知相恋,讲到了失望失落失恋。对于田恬的语言组织能力,冯欣之前一直是不放在眼里的,因为以往那么多次的辩论中,田恬一次也没赢过。但那次,冯欣重新认识了这个女孩,也认识了酒精的魔力。
2008年,罗森的爸妈死了。
2008年,田恬的狗死了。
这样的事,除了当事人,没人能体会到痛。
2008,全国都笼罩在一片阴霾中,举国悲痛,那一年的汶川地震共计造成69227人遇难、17923人失踪、374643人不同程度受伤、1993.03万人失去住所,受灾总人口达4625.6万人。
汶川的痛对于当时14岁的罗森和田恬来说太遥远,他们和汶川相连的痛是3分钟的默哀以及50元的捐款。
在警钟长鸣的3分钟内,田恬想到了死去的小狗,在默哀死一般的寂静中,田恬由抽泣到嚎啕大哭仅用了30秒,在剩下的两分半时间内,同学们在田恬的哭声中完成了默哀。警钟停止,老师暖声安慰并向同学们夸奖田恬的同理心,在老师滔滔不绝的夸奖田恬是个善良有爱心懂得体谅别人时,田恬眼神悲切又无助的看向老师,缓缓的说了句:“老师,我的小花死了。”老师问:“小花是谁?”
“是我养的狗”
听完这句,老师转头面向同学说到:“希望大家向田恬学习。”想结束这无厘头的闹剧。田恬看到老师眼中的不屑和冷漠后,伤心、委屈和愤怒一起袭来,大声地说到:“老师,我的狗死了!”
“狗死了怎么了?汶川死了这么多人,你怎么不哭?你这孩子也太没同理心了,狗死了再买一条不就行了,人死了怎么办?你看人家罗森,爸妈都死了,也不像你似的那么伤心,一条破狗罢了。”
大家将目光转向了罗森,罗森耸了耸肩,歪着头,左边嘴角向上轻轻扯动,眉毛向上一挑,看向了田恬,于是大家顺着罗森的目光看去,田恬长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老师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许是看田恬不再反驳,便说了句:“大家上自习”便出去了。
闹剧结束,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都把这件事抛掷脑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田恬也跟随学校的节奏生活着,教室、食堂、厕所,三点一线,表象的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但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生着变化,而那时的田恬还没有意识到那是爱情在发芽。
田恬总是控制不住地看向罗森所在的位置,关注着罗森的变化,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心情不自觉的随着罗森而变化,罗森跟其他人聊天时会莫名其妙的生气,罗森无意间看向自己会嘴角上扬,罗森感冒时,那一声声地咳嗽会使她的心一揪一揪地疼,费劲心机的要到了罗森的QQ号,装作漫不经心地聊天,满怀期待地等待他的消息,若最后一条消息是田恬发的,在入睡前,她一定会把手机调成铃声,声音调最大,将手机放在枕边,若是在睡前看到了他回复的消息,夜里一定会做美梦。若是睡前没有看到他回复的消息,会迷迷糊糊地夜里醒好几次去看手机。
田恬在讲述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是散发着光的,那种沉浸在美好回忆里的浪漫,使得冯欣生出一种悲哀。
“当时的这些,我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罗森,真正使我明白的是我把他的名字用小刀一刀刀刻在我胳膊上的时候,我才发觉我爱上他了。”田恬继续诉说着,而冯欣的心突然漏掉了一拍。
接下来的田恬继续讲述着她和罗森的故事,而冯欣已思绪飘远。
“这可能吗?刻一个人的名字就是喜欢吗?不会啊,就是单纯地欣赏呀,优秀的人谁不喜欢呢,这种喜欢更多的是一种欣赏吧,跟爱情有什么关系呢。无聊的时候本来就喜欢用小刀刻东西玩儿呀,刻在胳膊上怎么了,桌子上刻满了,就刻在胳膊上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真的是,别想太多了,跟爱情无关的,带有尊重和欣赏,树为自己标杆嘛,所以刻了名字在自己胳膊上……”
“哇~呕~”伴随着清晰的呕吐声,冯欣的思绪飘回了当下,看着倒在一滩呕吐物中的田恬,冯欣掏出手机叫了滴滴。
将田恬安顿好,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冯欣厚着脸皮,软磨硬泡地求宿管阿姨开了门,在宿管阿姨骂骂咧咧的嘟囔声中飞速地跑向寝室,她急于想知道答案。
回到宿舍,本来习惯晚睡的室友们却惊奇地全睡了,冯欣满腔的话语无处倾泻,满脑的疑问无人解答,那种马上知道答案却又无处循证的感觉要折磨死她了,万般心急的她打开知乎,输入了“女生会喜欢女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