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奔的女人》：身体的力量

    在本能的世界里，一具健康的身体是由什么组成的？在最基本的层面上——乳房、腹部、皮肤、传递感觉的神经元——关键并不在于各部分的形状、大小、颜色和年龄，而在于它是否能够正常发挥功能，是否能够反映，是否能让我们体验到一系列的感觉。它是否在害怕，是否因为疼痛和恐惧而僵硬，因为创伤而麻痹？是否还保有它自己的音乐，是否还在聆听，在用各种方式观察？
    我在20出头的时候曾有过两次受到震撼的经历，这两次经历颠覆了我之前对身体的全部认识。在一次温泉边的女性篝火晚会上，我看见一位大约35岁，赤身裸体的女子；她的乳房已经因为哺育孩子而干瘪了，她的腹部还留着生产时的创口。我那时非常年轻，立刻就对她光洁的皮肤所受到的摧残感到怜悯。这时有人敲起了鼓，她开始和着鼓声起舞，她的头发、乳房、肢体和皮肤全都在不同的方向运动。她看起来是如此之美，如此富有生命力。她的优雅令人心碎。在过去，我一直对“肚子里燃烧的火焰”这种说法不太当真，但我那天晚上从她身上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种火焰。我见到了别人一直教我去忽略的东西——女性身体由内而外焕发出来的生命之光。尽管时间过去了近30年，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她在火光中起舞的样子，仍然被她的身体表现出来的力量所震撼。
    另一次经历则涉及到一位年长地多的女士。按照当时流行的标准，她的腿太粗了，相比之下乳房太小，大腿上布满了细细的青筋，前胸到后腰之间有一道手术留下的伤口，看上去就像削掉半圈皮的苹果。她的腰很粗很粗。
    所以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男人要像围着蜜糖一样围着她转。她们想要在她梨子一样饱胀的大腿上咬一口，想要舔舐那吓人的伤疤，拥抱那贫瘠的乳胸，把脸颊贴在她蛛网般的青筋上。她的微笑无比甜美，她的步子美丽动人，她的眼睛无论看什么都能看得无比清楚。我有一次见到了别人一直教我忽略的东西——身体本身所包含的力量。文化为身体赋予的力量只源于外表的美，而身体本身的力量则很少这样展现出来，因为大多数人都通过对身体的折磨或是限制，把这种力量赶走了。
    我们只有从这样的角度看待自己的身体，才能意识到它并不是我们无法摆脱的负担，也不是注定为我们托运行李的奴隶，而是无数扇门、无数个梦想、无数首诗，让我们可以通过它去了解各种各样的东西。在野性的精神中，身体是一种独立的存在，它爱我们，需要我们，有时是我们的母亲，有时要我们来担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