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

    大姐和我相差10岁,在我最初有记忆的时候,大姐就是一位少女,一位文静的少女。

  我非常喜欢大姐的一张小照,黑白的,一寸或者二寸样子,也许是为了初中毕业证拍的。照片中的大姐穿着一件浅色外套,梳着齐耳短发,清澈的眼睛望着远方,嘴角漾着浅浅的微笑,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每次看到关于五四爱国青年的描写,我就会想到这张照片。如果可以穿越,发一把小旗子给大姐,让她挥舞着加入北平街头游行的学生队伍中,犹如一滴水融入江河,没有任何异样的涟漪。

  我一直认为自己爱臭美的习性,得益于童年时大姐的启蒙。

    木槿花开的时候,大姐会用柔韧的柳条给我编一顶帽子,然后折一些朵儿重瓣,颜色靓丽的木槿花儿,密密匝匝的插在柳条帽儿上,轻轻地戴在我的头上。那一刻的我,光芒四射,仿如罗马的公主准备参加盛典, 骄傲又惴惴不安。我被村里的小伙伴团团围在中间,她们艳羡的目光一遍遍抚摸我头上的帽子。我快乐的心,砰砰跳着,似乎胸腔也无法安放。

    大约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大姐出嫁了。大姐出嫁那天,我还正常去上学,没有请假。那一天,天气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下午放学后,我走在通往陈庄南北路上,准备拐到通往咱们王二村那条堰上东、西路时,突然想起大姐可能已经被迎亲的队伍带走了。鼻子一酸,眼泪无声的流下来。撒开腿,没命的向家中跑去。亲戚、看热闹的邻居都已经散去,门楣上的喜字被风掀起了一角,地上的红纸,印满了杂乱的脚印,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忧伤。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泪水濡湿了一脸,小小的心理盛满了离别的悲戚。

  从那以后,我一直担心、害怕二姐出嫁,羡慕儿子娶妻的人家,张灯结彩、满堂欢喜。

  冬天,进入腊月之后,雨雪天气特别多。以前的乡村小道都是土路,太阳出来的时候,路面慢慢解冻,满地的泥泞,行人小心翼翼在泥地里彳亍前行。如果是骑自行车的,那自行车就变成了婴儿车,只好慢慢得在泥地里推行。那时候,有个有趣的画面,路上的骑车人手里都时常抓着根小棍子,不是用来赶牲口,而是方便随时扒塞在自行车轱辘里的烂泥。

    那时候最喜欢过年,因为年一过,到了初二,家家都要接闺女。

记得大姐新婚后的第一个年初二,我和妹妹去接她。

    不知道是我们自己睡过了头,还是妈妈舍不得喊我们早起,总之那个初二,等我们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我们俩匆匆起床,推着自行车出发。路面上的冻土已经变软,我们尽可能挑别人踩过的脚印走,但还是一步一趔趄。路程还没有行走到一半,我们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妹妹在路边找到一根小棍子,我们俩蹲在泥地里,把塞在车轱辘和挡车盖子之间烂泥一点点扒拉出来,再推行一段路,再停下来扒泥。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才到大姐家。

  见到大姐,我们很开心!大姐夫要给我们露一手在部队里学到的绝活--刀削面片。

  大姐负责往灶膛里送草烧火,大姐夫站在锅边,一手托着面团,一手拿着菜刀,刀贴着面团轻轻划过,一片片面片像雪花一样飞到锅里。我们看得哈喇子流了一地。

  离家这么多年,不知道大姐夫的绝活是否依然娴熟?

    回忆过往,这些都是平凡的每一天啊!你们也想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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