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的酒神 · 写作者的癖好

众所周知,很多作家都有自己的写作癖好,为的是迅速进入某种写作状态。

阿加莎·克里斯蒂、纳博科夫、黛安·阿克曼喜欢绕着浴缸做文章。

雨果为了写《巴黎圣母院》,几乎过上了与世隔绝的生活,只留下灰色披肩,隔离其它衣服,免得受到外出社交的诱惑。

巴尔扎克靠咖啡码字,一天能喝下50杯浓郁黑咖啡。

马克·吐温在独木舟里创作。

大仲马喜欢在蓝色纸张上写,有段时间被迫改为奶白色的纸,被他认为是那段时期作品质量下降的罪魁祸首。

有人依靠酒、冰激淋、茶叶来激发大量的脑电波,也有人是严格控制激情的禁欲者,比如晚年的托尔斯泰。

有的作家喜欢站着写,有的作家喜欢躺着写;有人写作前必须先洗手数遍;有人要听着勃拉姆斯写。

当我读这些文学大师的作品时,不会把他们的癖好仅仅当成文学花絮来对待,而会视为非常重要的赏读线索。

他们的写作癖好,理应是在为写作内容服务。也就是说,他们不是为了品味咖啡而喝咖啡,不是为了测试浴缸的保温效果而一身不挂,更不是想要成为恬静画面中的一部分,才去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们是为了作品本身。

司汤达衣饰整洁端坐在办公桌前,读《法国民法典》,是为了奠定《帕尔马修道院》的语速语调。

海明威爱喝的鸡尾酒“塔基拉Daiquiri”(有时也翻译成“大吉利”,我喜欢这个名字)究竟有什么效果?不妨去酒吧点这一款试试看,而且只喝一次两次绝对不够,至少要在一个月内喝十次以上,自然能领会到大吉利的内在驱动力。白朗姆、柠檬和糖浆混合在冰碎中,是飘逸的帆,是激荡的号角,为他笔下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着的一个个人保留了纯真的内心。

乔治·佩雷克极其宠爱猫,他的相貌看起来都与猫有几分相似。带着这个思路细读《人生拼图版》时,似乎能发觉在这栋楼里存在着一只猫的轨迹,它的视角可高可低,神秘莫测,有物品和文字收集癖,敏感而多动。

巴尔扎克一生塑造了两千多个人物形象,高产而亢奋的不仅仅是他本人。看看高老头为了女儿们的前程,所做的自我“牺牲”,去偷去抢去杀人,看看银行家纽沁根的精致而疯狂的陷阱,看看幻灭中的吕西安熊熊燃烧的野心……巴尔扎卡喝下去浓烈的咖啡,同样也为这些人物注射了一针针兴奋剂。

一切怪癖,都是隐身的酒神,它们是为作品而生,从而引发了金木之变。


食谱:库兰多Curanto

智利名家伊莎贝尔·阿连德的《感官回忆录》里,有一道食谱“酒神宴库兰多“。当地原住民是在土坑里用滚烫的石块焖熟的,而在我的陋室,要想完全重现它的风貌,恐怕必须惊动小区的物业公司。不得已,我重新调整了它的做法,家庭版库兰多就这样出现了。

准备一瓶长相思白葡萄酒。平底锅里倒橄榄油,煎脆香肠和鸡腿后,取出备用。利用锅里的余油,煎洋葱片,略微变色就好。用一口大锅,分层放入蔬菜,它们是胡萝卜块、青椒片、剥好大蒜瓣、青豆、绿叶菜、焯好的菠菜。然后倒上香料,它们是迷迭香、香芹叶、四分之一个柠檬、盐、胡椒粉、辣椒粉。随后,倒入白葡萄酒,占所有食材的1/5。再往上,摆好香肠和鸡腿,不要加水,盖盖子小火焖煮25分钟。趁着焖肉的时间,用小刷子仔细刷干净贝壳、虾等海鲜。25分钟时间一到,将它们放进锅里,继续焖煮5-8分钟,直到海鲜弹嫩香滑。

此时,丰润的肉食,鲜美的贝类,以及多汁的蔬菜完全融为一体,看起来就是一锅东北乱炖,山海杂经。然而,当我将一整锅库兰多摆上餐桌,掀开盖子的一瞬间,竟然感觉到仙人独立于水上。


家庭版库兰多Curan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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