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懿
看似生活正以蒸蒸日上的态势往上卖力的爬着,殊不知哪一刻又像妖怪一样被打回原形。
自承德当代办后,他跟村里人才更加地熟络了起来,自然而然就有了人自觉地靠近承德。就在这时候,承德交了个朋友,名字叫三牛。
三牛是个瘦猴一样的人,个子一米七五的样子,全身肉不太多,两颊凹陷,面色黑里带黄,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连说话一会会都得喘几下。他一到农闲或者下雨天,就跑承德家拉拉家常,有时带给承德个白萝卜,有时捎个红薯,有时又拿一串串地里刚挖出的花生,连土还都是湿润的。承德心生欢喜,一心觉得这个朋友真交的值很,对自己真心实意好。承德这人内心更是抵挡不住这种别人的好,别人对他稍微好一点,他恨不得对人好百倍。
记得两人成为朋友的第二年,三牛家要种庄稼,承德就不管黑天半夜,开着拖拉机给三牛家犁地。活干完了,两人就坐田埂上,承德用纸卷点纸烟,然后塞到三牛嘴边,用洋火点着。剩下的时间再给自己才卷卷烟。看着三牛烟吸地吐出的烟圈,承德咧着嘴笑了。有种高兴就叫作看着朋友高兴他就高兴。
殊不知,友情也有经不起时间金钱考验的情况。
那是个农历十月下旬,黄土高原上已经冷地让人瑟瑟发抖了。凛冽的寒风吹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有种刺骨的感觉。这个季节又到了柿子成熟的季节。承德家里正热闹的找了十几个人正在场院里削柿子皮,承德听果商说的做成柿饼的柿子拿到城里卖,一斤多卖好几毛。他一下子心就热了,正打算大干一场,然后挣点钱以备孩子们下一年的学费。
那天,三牛又将家里的收音机拿来送给承德。承德心里正乐得像开了花一样。
“承德,看你这么忙,我能给你帮忙弄啥?”三牛扬起头,望着承德说。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今说好的要去林场拉柿子,这会还忙的走不开,那你跟三虎一起开我屋拖拉机去给咱拉回来。”承德瞅了眼三牛说。
“没问题,那我俩这就去。”三牛从院子棚里取了两把锨放拖拉机上,然后就上车了。三虎是承德村里一个村民,承德这两天请来干活的,三虎会开拖拉机,说着就把拖拉机摇着,头往后瞥着把车倒出院子了。
经过不到一个半小时,两人就把车厢装满了,三虎把拖拉机开上,三牛坐在车厢柿子上。三虎怕一路颠簸,把柿子洒一路,就开的特别慢。开到一个坑坑洼洼的地方,车稍有点颠簸,一不留神,三牛从车厢上掉地上了,只听见扑通一声。三虎吓得赶紧将拖拉机刹住。他赶紧从座位上跳下来,两腿抖的像筛糠,迟疑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用颤巍巍的手扶起躺在地上的三牛,三虎吓的声音都带了些颤音:“三牛,你,你咋样?”
三牛轻轻地将裤腿抹起来,声音微弱地说:“我感觉腿有些疼,腔子前也有些疼,肚子也感觉有点疼,头也有点晕。”说话时他还顺带咳嗽了几声。
“你刚咋给掉下来了?你是没抓拖拉机么?”三虎边将三牛慢慢地扶到拖拉机座位上说边问。
三牛声音微弱地说:“我刚两手拍拍口袋准备找个卷烟抽两口,手正好没抓,车一颠,柿子上也太光了,哧溜一下给下来了。咱快回,我难受的厉害。”
“好好,咱赶紧回。”
车回到承德家院子后,三虎喊着承德,快来快来搭把手。
承德一愣,瞅着三牛:“这是咋回事?走时不是好好的,突然成这样子了?”
三虎搀扶着三牛一边胳膊,承德搀扶着另一边,先把三牛扶到炕上躺下。三虎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承德学了一遍。
承德赶紧给三牛从水壶倒了一碗水,两个碗来回倒换着晾水,晾的差不多时端给三牛,然后和三虎慢慢扶起三牛,“来,三牛,先喝点水,你这会感觉咋样?”
“我头晕的厉害,腔子前疼的,人感觉难活的。”三牛慢声细语地说。
承德看这状况不好,看了眼三虎,“咱两让三牛先躺会,咱赶紧把车上的柿子卸下来,送三牛去医院。”
刚进门的宛清也被承德安排赶紧叫三牛家属去医院。
两人麻利地把柿子倒了一堆,给车箱里铺了几个蛇皮袋子,找了床被子让三牛躺在车厢里,承德照看这,三虎开着拖拉机,去往镇上的医院。到了医院,医生给做了各项检查,查出肝脏被摔破了,紧急安排手术,三牛的家人也来了。三牛媳妇王花引着三个儿子来了,先是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喊着要见三牛,承德硬挡着不让进,“娃他婶子,这会给做手术着,这会不能进。”
三牛媳妇王花更是生气地说:“承德,我掌柜的是给你帮忙出事的,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找你算账,哼。”
承德安慰道:“不怕,有我呢,医药费我认,三牛的病我给看,你不担心。”
“承德,看把你说的轻松的,明要是我掌柜的干不了活了,我这三个娃你得给我养活,还得给娃把媳妇娶了。”三牛媳妇王花说话时眉毛都挑起来了。”
承德眉头都皱成了个疙瘩,“娃他婶子,你可不能胡说啊,这又不是人故意的,我给他叔看病又不是不看病。”承德说完叹气声不断。
后来,医生做完手术出来,王花赶紧跑到医生跟前问丈夫的情况,医生说一切顺利,现在需要卧床休息,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出院。
“一切顺利那就好,那就好”,三虎也跟着三牛媳妇承德他们一起进病房看三牛。
“媳妇,娃娃们也来了,问题不大,都别担心,承德你跟三虎回去吧,这里有我媳妇娃伺候着就可以了。”三牛依旧没多少力气地说。
“只要看你没什么大碍,我就放心了,你好好养身体,你屋里最近的农活我跟三虎给咱看着干,到快出院了,给屋捎个话我来接你和娃娃们回屋。”承德说。
“别急,回去之前给住院账户上再充点钱,省的医药费不够了。”王花黑着脸说。
“充,充,我这就充去,三牛那你好好养着”,承德说。
承德和三虎忙完医院的事两人开着拖拉机回屋了。
两人到屋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宛清准备了简单的饭,三虎吃了点就匆匆回自己家了。
“娃他爸,事情咋样?”
“人没大事,就是肝脏摔破了,医生给做了个手术,养养就好了,别担心。”
“那我给你带的钱够不够?”
“一千二百花的再剩十几块了,哎,没办法,倒霉的很,摊上这事了,只能认了,刚说挣了点钱,给娃娃们上学用,你看倒霉不倒霉?”
“娃他爸,没事,钱没了可再挣,不怕事,就是再多下点苦么,这不要紧,日子总会好的。”
过了半个月,三牛出院了,承德和三虎接回来的,连同媳妇和娃一起,回来先接到承德家屋,三牛回来先躺炕上,他媳妇也上炕去了,三个娃也顺势躺炕上。三牛媳妇王花说:“从今开始,我一家就住你屋了,饭吃你的,医生说我娃他爸现在不能干重活,这日子立马没法过了,你看着给上万块,这事就了了。”
三牛也应喝到,“对,这事成这样子了,你们难,我也难。”三牛说完眼看着炕沿边。
三虎看不下去,“三牛,你一家咋能这么说,承德家养活几个娃娃不容易,你做事不能太过分了。”
“过分,我这还叫过分,没让他给三个娃娶媳妇都叫好的了,赶紧拿钱来。”王花打断了三虎的话。
大家吵吵闹闹了大半天,最终叫来村上管事的干部在中间劝解,终于谈妥了,最终商量着给了八百块,一家人才甩个脸出门扬长而去。从此就结成了冤家,井水不犯河水。
人心真难猜啊,承德感叹到,这就是自己用心交的朋友,到头来一场空,经历事情后才看清人的真面目,在钱面前,在利益面前,人的情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