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与革命

敲下这个标题前,我酝酿了很久。一直以来,我所看的文学作品都至少是20年前的,或者是国外的著作,对周围的世界,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述说,如何面对。这和语言有很大的关系,语言的界限就是世界的界限,所以,我能懂得并能使用的语言就是我自己的界限。我经常使用的语言太渺远了,如诗,也就总是如云般游走着,漂移着。生活的切近与语言的渺远之间形成的巨大反差,让我一直在找寻一种能让我真切认清自己周围世界的语言,好让自己能感觉到呼吸的每个当下、周遭的世界都是我所掌控得了的,以求得安全,重要的是以求得“正确”的交流。然而人身总是受限于一定的时间和空间中,这种困难常常让我感到窒息,犹如透明瓶子里的苍蝇(维特根斯坦语)。该如何表达最近几年发生在我身边的变化呢?或者说,该如何正确地切入我所感受到的实在的世界呢?本质上还是那个每时每刻,无论何地都缠绕我的问题:我该如何存在?而有时候,又会感到这个问题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游走在两个钟摆之间,两个时间节点之间。然而,它总是存在的,好让我在这安静或沉默的人群中感到安全。
直到看到了莫言的小说,他用自己家乡的人物和故事为原型,勾画出了一幅幅横跨最近几十年的活生生的普通百姓的日常。他让我震惊,在他那里我找到了一道光——是记叙形式的小说,才能反映真切的人和事啊。平庸的生活里,人们总想要有些超越日常的事情发生,好让日子过得有滋味。所以,也总会有那么些时刻,想要抽离出这繁琐的人间万物,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好让日子过得能够忍受。
近十年来,在我所看到的、感知到世界里,我发现这重大的变化,都要从拆迁讲起。我能这样平静地讲述拆迁这件事情,是对此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好恶判断,好像发生在别人身上似的。想想过去的十年,对拆掉老家的房子来回搬家这件事有时候觉得是件极有趣的事情,有时候会痛恨拆迁搅扰了过去有所盼头的生活,有时候会怨愤那些趁着拆迁的乱世巧取豪夺的当官们,有时候会欣喜憧憬新生活的到来。直到现在也会,只是渐渐地变成了温水里的青蛙,也不想再去改变什么了。至于温水里的青蛙会不会跳出来,没见过,但翻腾一阵,总是会想要跳出水面的吧?除非再加上井底之蛙的故事,那只青蛙呆在深如高井一样的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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