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雨

我已经很久未见过下的这般大雨了。哗哗的雨水倾盆而落，行走在路上，就如同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眼前迷蒙迷蒙的，头发和脸上都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衣杉紧紧的贴在身上，浑身都是湿淋淋的。冰凉的水渍混杂着酸臭的汗味湿透了轻薄的衣服，潮湿的紧紧的贴在肌肤之上，粘痒的有些让你有些不自在，但更多的，你会感受到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炎炎酷热郁积了多日的暑气，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人生最难得意趣，便是在原本寂寞的时间多了一些不一样的快乐，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波光粼粼的水汽中：成百上千朵铅色的云，罗列在茫茫空中，一点点的微弱的残光散落开来，就像是茫茫江上的一望无尽的残阳落日，眼看水波澹澹，波纹涌起，赤色的光晕交织一气。急急而来，又缓缓推去，想那江州司马，凭舟而去，正是在这浩瀚的水中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沾湿了青衫。影影绰绰的闪电雷光，青霜紫影，天地在滚滚天雷声中飘渺，“含虚混太清”之势，烟波袅袅，水漫拦江。桥上，朦朦胧胧。崎岖的石阶，布满了青绿色的苔藓，斑斑驳驳，星星点点，在水中更显青嫩和娇翠，若有若无间，“油油的在水底招摇”。是也，飒飒的风轻轻掠过涟漪，一股一股的积水徐徐前进着，冉冉之声，顺流而下，清泉石上流。来来往往的行人，撑着伞，小跑在泥泞路上，卷起的裤管沾染着青青黄黄的污泥。自行车被侧在身边推着走了，长筒靴子流淌着丝丝缕缕的泥水，轴轮摩擦清脆，远山的呼唤：淡影，斜雨暮去，汹涌的江水横流而过，汹汹涌涌，气吞万里如虎。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我欲随风飘去，看那昔日的柏油路，滔滔不断的水淹没了。浅的地方就像溪水潺潺，刚刚好没过我的脚踝，深的地方一路升到了腰：整个人趟在水里，有了雄赳赳气昂昂，恍若百万大军过长江的豪情：汽车在水中颤颤巍巍的，车身摇摇晃晃，就像是悬挂在空中只有一根线系着，轮胎在大河里飞速转动，是马达在呜呜。飞溅的浪花扑面而来，百尺波涛尽走。千帆而过，百舸争流，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平日堆砌在路边的垃圾，今天一同浮游起来，是万里江天的河标吗？昏暗的天边，只有红绿灯依然光辉熠熠，是灯塔么？每个人的灵魂或许都将受到灯塔的指引，我们等待着洗礼，等待着光明。雨水的荡涤万物，上善若水莫过如此。每个人都在这样的雨中等待，等待着这样一杆灯塔。雨疏风骤，拖着湿淋淋的身子的继续往前走去。听见了萦绕在心中欢乐的歌：大珠小珠落玉盘，那声音，是清冽的，是悠然的，无数的哀愁或是恨恼。无数的风流快意融皆于间。莞尔笑去，是月光洒向大地的眠床。雨停了，黄昏的雨终于停了。一切重新归于安静。坑坑洼洼的泥沼，屋檐上淙淙落下的积水，湿漉漉的衣服，携着那忧伤的泪去了：是谁那么哀怨？谁在召唤我的倾听？不要在此叹息了，看吧，多么淋漓的雨过去了。同是黄昏雨后，陆放翁道“更着风和雨”，温庭筠“肠断白苹州”，惟有今日这大雨吹过，无限生机，无限醉意。积水在地面渐渐的浑浊了，仍未消散的水泊蜿蜒在路上，真是大浪淘沙，九曲黄河。街边的市井流民们，卷着裤管，拉着袖子，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欢声笑语不停。酒肆拍档，不比巴掌大点的电视机里播放着激动人心足球，拍手的，叨叨不停解说的，脖子上青经崩起呼喊加油的，龙虾和啤酒，千杯万盏，觥筹交错。或是小人之交吧，但这才是中国人独爱的热闹和脾性。那么温良和淳朴。我虽是土生土长于南方的沃壤，却也知晓黄河是我们的母亲之河。中国发源便是大河之邦。在北方，在黄土高原，有千千万万的北方汉子河我们一样，靠着黄河那水的命脉生长。我在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然而又何止是长江首尾一体，黄河和长江也是如此啊。家有南北，国有南北乎？天下一家，长江水黄河水都是青藏冰原上的巍巍雪山。黄昏前这一场雨，也必然是发源于此。愿天下人都能沐浴在雨水的浇灌中。真是一场好雨，一场好雨如此落幕，美哉，焕哉，歌于斯，哭于斯，聚国族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