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见外婆不知道叫娘了

    昨天请假回家参加了堂妹的婚礼。堂妹24岁，大学刚毕业两年，跟大学的男朋友成婚，看着美满幸福，但是她悄悄告诉我其实还不想结婚，只不过爸爸的病越来越重，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二舅在在家排行老二，是外婆四个子女当中唯一一个通过学习迈出农门，吃了公家粮食的孩子，听外婆说小时候为了学习，年仅6岁的他自己一个人带着一天的干粮去到离家20公里外的学校读书，同学中他是最小的，那时候个子也不高，自然少不了挨欺负，可是家里要去大队上工，外婆和外公不能送他去，只能默默地心疼，外婆说那段日子她一辈子也忘不了，早晨4点起床，用红薯叶和野菜做好干粮，尽量拿布包得厚一些，这样冬天可以保温更久一些，再叫醒熟睡的二舅，用滚水沏一碗鸡蛋茶，二舅因为不想去上学，手背不知被打肿了多少次，因为冬天又冷又黑不知哭过多少次，好在他是始终是争气的，成绩优异，在那个什么都匮乏的年代为这个家庭带来了些许欣慰。

    正因为如此，二舅跟家里人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除了在学校很少有其他机会接触其他人，也就养成了内向的性格，不会像家里人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我们知道他是爱这个家的。

    小时候，我长在外婆家，二舅回家看望外公外婆都是默默做着家务，会给每一位家人带礼品，因为我想吃栗子，会骑自行车花一个多小时带着我去买，会在弟弟结婚的时候花半年时间手工做一个衣架，这样的舅舅印象里没有太多存在感，但是只要家里出了任何事，他都是第一个站出来，爸爸曾经出过车祸是他出面解决，外公曾经肝炎住院半个月，是他始终没有离开过病床，这样的一个人从没让我们操过心，我们也从未想过他会得这种病。

    去年冬天，我已经洗漱完毕，准备休息，妈妈一个电话打进来，她说你这几天准备一下，你二舅可能不行了，突发脑血栓，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几天，我心里一惊，当时在上海出差，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平时身体健康，饮食规律的二舅怎么会突然得这种病，等我赶回去的时候，他已经挺过了最艰难的阶段，尽管仍然不能说，左半边身体无法动弹，好在性命是保住了，可是今年初夏又犯了一次，大家觉得二舅可能熬不过这次了，这时候堂妹哭着告诉病床上的二舅说，爸，我还没结婚，你都没看着我结婚，或许是这句话被他听到了，也或许是老天爷可怜二舅从小到大都在默默付出，这次终究还是熬过来了，从此以后，说话很不清楚，吃东西也需要旁人喂。

    从确定关系到结婚，堂妹的婚姻不超过半年，这半年里，二舅坚持四点起来锻炼身体，坚持不吃油腻的食物，不过始终记不起很多事，很多人，最近遗忘得更加严重。甚至看见外婆要反应半天才知道是娘，每次外婆看见他都要掉眼泪，年近90岁的外婆自己也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却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子女。

    婚礼当天，二舅走到外婆身边，笑了一下说谢谢您来参加我女儿的婚礼。外婆把头扭向一边，抹了下眼泪回过头来摸着二舅的头说，傻孩子，又不记得娘了，娘记得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