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不敢相信居家抗疫到今天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面我和太太天天在家工作，小姑娘不上学天天在家自学和游戏，一日三餐都在家吃。我还天天写日记，这一个月写了将近8万字。这些都是从未有过的。
有一个很流行的说法，认为坚持做一件事21天就能养成一个新的习惯。这个说法最初来自美国的一位整形外科医生马尔茨，他在1950年代观察到一个奇怪的现象，整形手术之后病人通常要21天才能习惯于自己身体的这个新变化。马尔茨把这个规律放到自己身上，发现每次自己改变一种行为习惯的时候也是在21天以后才完全接受新的变化。于是他写了一本名为《心理控制术》的书，教大家怎样培养一个新习惯。虽然后来有心理学家通过实验得出结论，认为新习惯的养成需要66天，但21天这种说法早已经深入人心。
我对这种说法持怀疑态度。不管21天还是66天，有些习惯能够成为自然，有些恐怕未必。既然过去这一个月许多生活工作习惯都改变了，不妨梳理一下哪些有可能持续哪些不太可能。
1. 每天三顿在家吃饭。这是不可能持续的。上班的日子中午只能在公司吃，要么买要么带。太太工作的地方买中饭不是很方便，选择不如我办公室附近多，所以她带饭的频率比我高。我前些时候开始用一个点餐app订午饭，这个app的卖点是方便和便宜。在我办公室附近有很多食铺与这个app合作，每30天为一个周期，周期开始时自行选择在30天内预订6次、12次或20次午餐，每餐价格固定，餐费预付，订得越多单价越便宜。订好以后每天晚上5点app里会推送第二天每家食铺的菜单，用户进去选择自己想要的午餐和取餐的时间，到时候直接去柜台扫码取餐不用排队。这个app的合作商户大多集中在市中心商务区，用户自然也多数是在市中心工作的人。随着疫情封锁，绝大多数人在家工作，当然也就不会用这个app点餐。出人意料的是，这些天只要有我电邮的商家几乎都发来邮件告诉我他们如何调整服务应对疫情，如何帮助客户度过这段特殊时期，唯独这个app一如既往每天给我发邮件提醒我订餐，邮件和平时一模一样，让人感觉怪怪的——全多伦多的人都在家工作不订午餐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2. 每天写作2000多字。这也不可能持续。作为一个业余作者，平时每周写一两篇已经投入很多时间和精力了，每天写需要放弃很多别的东西，比如这一个月来我一页书都没有看过。这次是一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也是希望用非常个人化的视角记录一下这次百年不遇的疫情，今后不会天天写了。
3. 小姑娘疫情期间屏幕时间大大增加。这一点有利有弊，但恢复正常以后还是需要把屏幕时间砍回去。平常我们对她的屏幕时间是控制得比较严的，每天不超过20分钟，而且不是每天都看，周末适当多一点。小姑娘也很配合，因为她虽然喜欢动画片但更钟情于户外活动，即使在家也还有大量时间在看书、拼乐高玩具或是打扮她的娃娃们。这段时间一来是上网课不得不面对屏幕，二来也是户外活动大大减少，不给看电视实在没那么多事情可以打发时间。
因为疫情，各种演出都停止了，各路文艺团体倒是都把自己的拿手好戏放到了网上供人免费观赏。太阳马戏团也是其中之一，小姑娘也就顺理成章地第一次看了太阳马戏团的表演。昨天她问我：“今天还可以看那个马戏吗？昨天没看完的那个。”
她妈妈听见了，连忙说：“你可以看，但是最近你看屏幕太多了，今天要是看的话只能看20分钟，周末就不能看电影了。如果平时不看，周末可以看一个完整的电影，一两个小时那种。你自己选吧。”
“我要周末看电影。”小姑娘很快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今天星期四是她上网课的大日子。上周开始给她报了一个英文课，每周二、四、六各一次。刚巧她自己幼儿园的法语老师也开始每周四上一次课，加上她的钢琴课也挪到了星期四，今天上了三节网课，非常充实。尤其是法语课，是她自己幼儿园朝夕相处的老师和同学，一个月以来还是第一次“见面”，大家都兴奋极了。
说到网课，如果是一对一，微信、WhatsApp、Skype都可以用，而多人同时参与的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Zoom。这个平台我自己只用过一次，给人讲了一小时课，因为是纯音频，而且没有太多互动，我当时对这个平台的好处了解不深。这段时间小姑娘上网课，我在旁边观摩了一下，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它。疫情过后，这家公司的用户应该有一个飞跃式的增长，但活跃用户的数量能不能维持得住还要看它是否有能力把技术优势内化为用户行为。
4. 包饺子做面包。这个有可能持续下去，但量上绝不会有那么多。不只我们家，普遍的趋势估计也很难长期维持，毕竟这是个费时间的事情。据统计，今年3月，美国网上销售增长最快的品类当中面包机仅次于一次性手套排名第二，同比增长652%，而在各种自媒体上频频曝光、超市被抢购一空的卫生纸增幅只有190%。在这个趋势之下，酵母的销量暴涨估计会出现在4月份的统计数字中。
几乎与欧美市场酵母缺货同时出现的是沪市安琪酵母股票大涨，不禁让人产生联想。不过，安琪股价上涨应该是因为刚刚公布的年报业绩不错，加上公司位于湖北宜昌，疫情过后国家对湖北的企业有一定扶持政策，而与欧美市场的酵母销量关系不大。安琪现在是亚洲最大，全球第三大的酵母制造企业，占全球市场12%的份额，但是其海外市场估计不会从此次疫情导致的销售增长中获利太多。安琪的年报中说“公司产品海外销售到155 个国家和地区，服务于烘焙、中式发酵面食、调味、酿造与生物能源、人类营养健康、微生物营养、动物营养、植物营养等领域。”在安琪公司的英文网站上我还找到一则某年参加加拿大烘焙行业展会的新闻，配的照片显示安琪在展会上挂出的标语是"Yeast & baking ingredients for professionals"（专业人士使用的酵母和烘焙材料），可见主要目标客户是烘焙工厂，零售并不是他们的主战场。就我的切身体会而言，安琪酵母只在华人超市出售，多伦多主流超市里面最常见的是一个将近百年历史的美国牌子Fleischmann，这家公司的全球市场份额排在安琪之下，但在北美的零售市场似乎却很受欢迎，我的印象中似乎从来没有买过别的牌子，也不记得市场常见的还有什么牌子。
5. 囤食物。我听到很多人说疫情会改变人们的生活，今后大家可能会养成在家囤积食物的习惯。别人不知道，我不会，这个习惯不是21天能够改变的。
不过，今年受疫情影响全球范围内出现一段时间的农作物减产倒是极有可能。以加拿大为例，春季劳动力短缺对今年的农业生产影响极大。近年来，加拿大大大小小的农场严重依赖于外国劳工，每年有大约6万名外籍临时工在加拿大的农场和加工厂工作。由于疫情对国际旅行的影响，许多农场原本应该在3月中旬到位的外籍劳工现在最快要4月底才能到达。春播季节出现6～8周劳动力短缺，这对农业生产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现在许多农场主在考虑今年把地抛荒、减产，或是种植那些不需要那么多劳动力的用于供应动物饲料的作物。
加拿大生产的农作物多数用于出口，其中70%的大豆、50%的牛肉、70%的猪肉、75%的小麦、90%的油菜籽和95%的其他豆类都不是在本国销售的。在国际小麦市场上，加拿大出口量排在第二位，占全球总量的14.2%。如果加拿大农业减产，对国际市场的影响将会是巨大的，更何况疫情之下面临同样挑战的绝不只是加拿大一个国家。
6. 网购。疫情一起，大家纷纷在家购物。原本就习惯网购的人可能不觉得，但原本习惯于实体店消费的人也被迫改变了消费方式，这种改变很可能是具有持续性的。一个多月以来，国际股市大起大落，但亚马逊基本上是往上的，昨天今天股价又是连续两天突破新高。纳斯达克的中国概念股中京东、阿里等电商这几天也连续上涨，尤其拼多多更是一路涨到历史最高位，这其中也许投射出市场对疫情带来的新的网购习惯的关注。
生鲜食品的网购在加拿大还是一个非常新的概念，也就是最近两三年才看到各大超市和第三方推出的生鲜网购送货上门服务。疫情当然给这些电商带来了大量机会，但井喷式爆发的客流量也让准备不足的电商不堪重负，频频出错。
昨天听一位同事讲了她的网购经历。为了减少出门，她第一次使用一个第三方平台网购生鲜食品，这个平台的操作方式是客户下单后派人去实体商店代为购买。我同事进入到这个号称当天送达的平台网站，却发现各大超市都显示无法预约送货时间，最快要到一周以后。还好她找到一家价格昂贵的小规模高端超市可以送货，下单时却发现这家原本就很贵的超市货物比平时又贵了很多，此外送货费高达商品价值的5%，另外再建议附加5%小费。这位同事属于那种对价格不太敏感的消费者，虽然觉得太贵，但最后仍然忍痛下单。让她忿忿的还不是价格，而是下单之后一直没有得到平台任何反馈，直到两天之后才收到一条短信告知她的订单无法处理已经被取消。显然，就算疫情逼得消费者改变了购物习惯，没有实力的平台怕是也无法在这场盛宴中分一杯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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