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水瓶

                      一

空气中还泛有一丝寒意，连同细雨包裹着行人。在消失了一整天后，随着黑夜慢慢浸染白天，你终于在我遇见的第一个路灯下肯与我见面。你还是我熟知的你，头发已经有点长了，模样还是和我一样。

知道吗？你喜欢的樱花开了，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从去年的那场雪开始。有时间我们去看看吧。

我们并非好久不见，可是我想起你的时候便会觉得我们已很久未见。不知是你依附着我，还是我依附着你，从晴日的第一缕阳光，从夜晚的第一盏灯光，而阴雨天你就去往远方。

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是属于一个人的存在。那时候的好几个夜晚，我们一起在长长的微黄灯光下跑步、散步，从这个灯到另一个灯，长长的道路，长长的你。高低气压差形成的气流快速移动着，起了风，却分不清是从哪个方向来的风。我思绪万千，你在我周围喘息，像在不断提醒我这里是现在，而那些都是曾经。学校电台放的歌从隐藏在路边的音响里一句句逃出来，《可惜我是水瓶座》歌里不懂的音符一点一点铺满我们走过和即将走的路。我们都是水瓶座，在彼此的瓶内装满对方，来假装对方。

你也会难过，落寞的样子垂落在地上，地上有了一片凄凉，你悄悄离开，不让悲伤蔓延至天际。当然，你开心的时候会做出胜利的姿势，即使路过的树木高楼也挡不住你的灿烂。你还会想念，想念你遇过的风，风里从你身旁经过的人。其实，更多时候的你是安静的，为的是能有自己的一块领地不被侵虐。那仅存的独自时光。

从未如现在般强烈感受到你的存在，即使没有你的身影，我知道，你也一直在。在风吹过耳畔带着万千怒语时，在雨下成一串串清澈明亮的思念时，在深夜，在角落，甚至于未来。长久以来且至长久以后，你都在。而我能想到最美好的事，便是你一直在，最糟糕也不过是我和你一起消失。

我亲爱的影子，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水瓶里放的，是你。

                        二

在她不曾注意我的时候，我就已跟在她身后。从上个世纪末到这世纪初。

昨天晚上在她遇见的第一个灯光下，我和她见面了，这当然不是初次见面。总是这样，她只会偶尔想起我，在她能看见我的地方和她需要我的时间，不分喜悦悲愁。

她附上一层颜色以区别于我，而我是个仿制的轮廓。

高一时，她在书上看到一句话，踩到谁的影子，她们就不会分离。于是她和她的同桌互踩在灯光投射下显露的我和另外一个影子。有瞬间形影错乱，我仿佛觉得我在踩另一个影子的影子。只是我从未问过她，曾经她踩到影子的人真的没有分离吗？如果是真的，她每天都踩着我——她的影子，我们也会永远不分离吧。

她常常通过一个透明框看框外的故事，她有时也看着我想着她的故事。我懂她，却无法告知她。就像当《可惜我是水瓶座》这首歌第一次潜入她的记忆时，我无法告诉她，这首歌的歌名。

我亲爱的她，我不止是她的影子，我也是她。水瓶里放的，其实是我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