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虞山

深秋的朋友圈色彩斑斓,各式美图不断诱惑着我。终于,趁着阳光正好,我在有限的午休时间里独自探访了虞山公园。

许是气温骤降的缘故,阻挡了不少探园的脚步,此时的虞山公园人迹廖廖,窃以为喜—不定期发病的手机这次或也能拍出惊艳的美图来。

百年老园,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虞山公园,原名常熟公园,始建于民国20年(1931年),依山傍墙而建,几度更名后于1984年复名为虞山公园。关于虞山公园和虞山国家森林公园,常熟人自然能分辨清楚,但对于外地游客来说,两者常易混淆,多年以前我在做景区营销回复询价推荐线路时曾颇费心思。相比朴实无华的园名,我更偏爱园内各景点名,环翠挹秀,倚晴观泉,半山饮绿,卷云沁雪,无一不引经据典,极尽风雅之意。


走在曲折迀回的枫径,听脚下层层叠叠的叶子发出吱吱的声响,欢快地承受着我的碾压,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秋天还未曾离去。

径直往高处走,站到百年栗树下,静静地看湖对岸,看热烈的红淹没了低调的绿,撩拨着端庄的湖心亭,然后妖娆地摇摆,轻轻地飘落,又引得湖面涟漪阵阵,湖底的蓝天红叶颤抖微微。我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某人因口误造就的一美句来:红(枫)叶疯(红)了。


绕过湖心亭,拾级而上,途经观泉堂,至半山轩缘篱而下,沿山涧走二十步,回头或转身,便是赏桥的绝佳位置了。说实话,来公园数次,却始终不知它的名字,但也许因为不知,它对于我始终保持着一股神秘的吸引力,从此便成了我入园必至之处。有时从桥上缓缓经过,有时则是远观。而此刻我仔细端详着的石桥,无疑是深沉动人的。煦暖的阳光隔着稀疏的丛林在它古老的桥身上印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像极了它所经历过的风风雨雨,纵横交错的藤蔓肆意攀爬似乎见证了尘世间种种悲欢离合。


两百多年前,《浮生六记》的作者,46岁的苏州人沈复怀揣三百铜钱路经虞山,为虞山美景所折服,后写《游虞山之胜》并将之收入《浪游记趣》。沈复一生坎坷维艰,但与爱妻陈芸情深意笃,陈芸去世后,沈复更是颠沛流离,在随团出使日本时有感而发,整理《闺房记乐》,回忆与芸娘日常生活点滴。《浮生六记》文字清新自然,朴实无华,在沈复身后一举成名,曾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可惜至今只有四记存世。

斗转星移,纵使深情无限,也敌不过岁月侵蚀,只有这桥下山涧潺潺依旧,从古流淌至今。



沉思间,恰有一红裙女子与白衣男子衣袂飘飘,从桥上翩然经过。一时间我竟有点恍惚,不知今朝是何朝。或许我该再确认一下,这桥下流淌的是山涧,而不是岁月?



一路向南行走不停,直至映山湖边,潮湿拥挤的气息扑面而来。梦幻喷泉,飞熊驿站,奔放的音乐,引吭高歌的人群—事实上,歌声并不悦耳,歌词甚至媚俗,歌和曲似乎都失了灵魂,只为那广场舞存在了。但我惊奇地发现,湖边那曾经张狂的枫叶早已垂眉敛目,与身边的绿势均力敌,严丝合缝。不禁慨叹,红叶多情,也知进退,懂得与绿平分秋色,难怪能千秋不倒引万代歌咏。



严格说来今天的行线并不完美,但独行的魅力就在于它的随心所欲自由散漫。原路返回途中拾遗捡漏,不乏乐趣。挹秀山房边上那一树璀璨满地金黄吸晴无数。多少人本为红枫而来,却被这沉静的富贵黄夺神分心?不可否认,我是其中一个。


看时间尚早,我登上镇海台,走过繁枝金叶,只见一树虬枝探向天际,几抬旧炮卧地不语。拢好外衣,找了一张脱漆的长椅坐下,翻阅此行所见所闻,穷思尽想欲以美文相配,奈何词穷只得作罢。闭目养神间,好友微信不期而至:听说了吗?……当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好吧,那首歌怎么唱的?来易来,去难去……煞是应景。



日影西斜时,我坐公交离开了虞山公园。



听得身后沈公子轻声追问:从此扰扰攘攘,又不知何时清醒耳?


我回:有风自虞山来,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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