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执行者号
“苍蓝圣剑号，第一次测试。”星辰目不转睛地看着全息图上跳动的数据——虽然他看不懂——这是苍蓝圣剑号的第一次测试，王城皇家学会工程部从机甲部队选取了最优良的一名机师担任测试驾驶员。
高高的指挥室封闭在玻璃舱内，这样就可以看见下面的车间中测试实验的一切动向。格纳库已经由仰躺姿态转变为直立状态，一道栈桥从机库侧壁的走廊延伸出去，通向机甲的背部驾驶舱。星辰远远地看见，驾驶员已经穿上了紧身白色驾驶服，和总工程师交谈着。星辰听说这名测试机师名叫铎宸，是都城守备队的王牌机师。
驾驶服上闪烁着血管般的蓝色竖纹，这些是连接驾驶员神经的神经电路。衣服上其他的电路都连接着皮肤的触感神经，而总控电路，也就是最粗、最亮那根蓝色电路，位于背部正中，连接着脊髓。
脊髓是神经系统中三大主部之一，如果能够连接到大脑和小脑，机体性能会更进一步，但目前还没有任何技术能从体外连接到大小脑，同样拥有运动、传感功能和极小部分思考能力的脊髓就承担了控制机体的职能。
“生物电极充电，开始刺激神经系统。”下面的总工程师拿起对讲机，发出了命令。指挥中心的操作员收到了指令，将主控制杆推上滑槽顶部。“嗡——”电流的滋滋声即使透过隔音舱也依旧清晰，苍蓝圣剑号紫色的眼灯缓缓亮起，背后的M粒子放射器开始增压，喷出粒子流。
“嘎吱——”机体纤细修长的手指突然突然颤动几下，星辰吓了一跳，俯下身，问旁边的操作员：“这是怎么回事？”
“神经充电时，由于受到突然的刺激，肢体会痉挛，陛下。”操作员回答道，“请别担心，这是正常的现象。”
星辰不禁想到自己读过的《世界史》。幕落·创世·星辰参与历史上第一台机甲永恒号的测试，而且不是担任指挥官或者顾问，而是作为机师。他同时也是机甲的研发者之一，清楚这钢铁巨兽是如何运作，所以想必换作是他，参与这样的实验时更会有一种运筹帷幄的快意吧。
“驾驶员已经进入驾驶舱。”操作员的实时报告把星辰拉回现实，只见驾驶员走进驾驶舱，背对外侧，舱盖缓缓滑动，盖住了舱门。同时，苍蓝圣剑号的脊髓亮起蓝光，代表着驾驶员和机体的神经连接已经完成。
“指挥室，驾驶员已经顺利进入舱壁。”总工程师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报告数据。”
“报告，脑电波波形重合率40％，驾驶员的所有本能动作已经基本同步到机体神经回路，正在同步基本战斗思路。”指挥室另一头，负责数据监测的操作员大声报告道。星辰扭头看去，他面前的全息投影图像是两段脑电波折线图，一蓝一红，分别代表机师和机体的思考图形。驾驶员的思考图形始终游离在机体附近，二者却无法完全重合。
“还算顺利。”总工程师舒了口气，“我现在返回指挥室，请你们与驾驶员进行交互，收集数据。”
星辰好像找到了自己派上用场的机会，拿起一旁的通讯器，接通线路：“驾驶员，你感觉如何？”
“我很好，星辰陛下。”驾驶员回应道，“我能隐约感觉到外部的环境，能清楚地看见外面的图像，听见外面的声音——感觉就好像，我就是这台机甲！但我也没有脱离自己的身体，您能理解吗，就像是我同时在两个人身体里一样！”
“尝试活动吧。”星辰给旁边就近的一个操作员使了个眼色，操作员会意，输入一串密码，解开了格纳库对机体肢体的固锁器。随着气动栓放气弹出，机体四肢舒活下来。苍蓝圣剑号缓缓抬起左腿，大腿根部的齿轮和肌肉一齐发力，牵动着左腿向前迈出——“嚓！”
左脚稳稳地踏出了格纳库，踩在了机库的地板上。而且，不像以前的M粒子机甲，苍蓝圣剑号走动踏地时发出的轰鸣声小的多，脚步显然更为轻盈。
“好！”指挥室里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人们纷纷鼓起掌来。好像是受到这热烈气氛的鼓励，苍蓝圣剑号又迈出右腿，走出格纳库。这次的脚步不再小心翼翼，而是自然流畅，动作顺滑得不像是钢铁巨人，而是驾驶员本身。
“脑电波契合度在上升，机体的肌肉神经电流输出也在增强。”操作员报告着，“开始进行武器测试。”
“光束剑弹出。”苍蓝圣剑号背后弹开一个滑槽，就在光束剑柄从滑槽中显现的同时，机体的巨手已经伸到了背后，握住了光束剑——“滋啦！”机甲一甩手腕，光刃展开，苍蓝圣剑号单手握剑，傲然而立。
“驾驶员的精神状态呢？”这时，总工程师走入指挥室，擦了擦前额的汗水，“不知道机体这样巨大的躯体，对驾驶员的神经负担如何。”
“在可接受的正常阈值内。”“战斗信息同步进度呢？”
“很慢，但在稳步进行。”总工程师听罢，走到一直作出报告的操作员身边，俯身看着他面前的全息图：“这里显示，神经血管压力最高的时间是作出拔剑动作的时刻……在没有战斗记忆辅助的情况下，果然不能贸然展开战斗么……”
“陛下！”指挥室的门突然被粗暴地推开，王城亲军元帅大步流星地走入房间，直奔星辰而来，黝黑的脸上，皱纹犹如刀疤，左腿一瘸一拐，那是六年前终界战争落下的隐疾，“王城亲军的雷达检测到该片区上空突然出现两个不明飞行物，当量与一般机甲相当！”
王城亲军受命在这次实验进行时，在周边地区担任警卫。本以为应该不会有任何军事威胁出现在这里，星辰便没有让亲军出动机甲部队，不想，意外居然发生了。星辰不禁心里一紧，问：“能让该片区驻防的机甲升空，进行进一步观察么？”
“为了实验安全，我们提早清空了这一带所有的机体，都被调集出城巡逻了。”元帅摇摇头，“这两个飞行物按照目前的轨道运动下去的话，将会撞击到这里！我来这里，是想要诸位迅速整理数据资料，撤出实验室的！”
“这么快？从周边分区调派机甲都来不及拦住它们吗？”总工程师小小地吃了一惊，“但我们不能放弃苍蓝圣剑号！”
“可……”“元帅，我们检测到飞行物的轨道发生变化，而且也观测到了更为清晰的图像！”元帅刚要说话，胸前的通讯器却打断了他，“两个不明飞行物从外观来看……疑似人形机动兵器！”
“机甲？！”星辰和总工程师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房间里其他的操作员听了这话，也都不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头看着这边。
“没有放出识别信号，目前我们标记为敌机。”元帅的通讯器里这样说道。
“我听说，这片区域的上空出现了敌机，是吗？”苍蓝圣剑号的机师突然通过通讯器发话了，“把苍蓝圣剑号投放出去吧，我能应付。”
“不行！现在这台机体的相关数据都还尚不明朗，怎么能用它贸然行动！”总工程师急忙斥驳，“我不允许！”
“我认为可以允许投放。”元帅立刻说，“如果敌机发动袭击，把机甲留在这里肯定只有被损毁的份，但是如果把机体放到地面上，即使无法作战，逃跑也会方便很多。”
“我同意元帅的说法。”星辰略一思索，“让苍蓝圣剑号退回格纳库，升降机充电，准备将机体投放到地面！”
“你们都疯了吗？！”总工程师急得跳起脚来，“这样真的很危险！驾驶员可能……”
“工程师，你我都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技术，你怎么知道，这样的行动会造成什么后果呢？”元帅打断了总工程师，目光凌厉地看着工程师，比元帅矮了半个头的工程师显得无助而弱小。
“所以，我猜，可以出击了，对吗？”苍蓝圣剑号已经退回格纳库。
“升降机充电完成，准备将机体运输到地面！”一名操作员报告道。
“背部推进器可用，神经活跃性高，M粒子充足。”驾驶员也进行了机体自检，“苍蓝圣剑号，准备出击！”
……
王城上空。
“咻！”身后漆黑的追机抬手，光束枪射出一道深紫色光束，全身银灰的“执行者”号肋下喷射出等离子火流，侧身闪过光束攻击——机体表面反射着光束，机甲胸口和头部由暗蓝、深紫亮色漆成的巨龙纹章被照亮。
“真是难缠啊……”执行者号内部，机师不禁抱怨起来——值得注意的是，执行者号的驾驶舱和苍蓝圣剑号相同，都只有仅容纳一人的狭小空间，驾驶员头部戴着实时视觉头盔，身上是紧身的神经电流传感服。
“苍蓝圣剑号，抵达地面。”地面上传来的广播室吸引了执行者号的注意力，机甲扭头看去——只见一台纤细修长的蓝色机甲站在了地面上，林立的高楼之间，正在抬头看着这片空域。
“该死！这些蠢货！”执行者号打开了扩音器，“地面上的人类机甲，赶紧就近寻找掩护，远离这片空域！”
“请注意！”苍蓝圣剑号也开启了扩音器，但不是在回应执行者号，“两台不明机体，你们触犯的是全境联合王国中央王城的领空，请迅速离开，否则我们将对你们进行武力制裁！”
“你看不出来我和这家伙是敌对关系吗？！”执行者号又压低飞行高度，闪过一发光束，结果这发流光直飞向苍蓝圣剑号，苍蓝圣剑号连忙向一旁扑倒，勉强躲开。幸好大街上没有行人，为了进行苍蓝圣剑号的实验，这一片区的所有居民都被暂时疏散。
“检测到目标的攻击性，展开驱逐行动！”苍蓝圣剑号迅速起身，拔出光束剑，背后的粒子喷口张开，机体一跃冲天。
“驾驶员，请注意，你的神经负荷急剧增高，同步率也在下降！”负责通信的操作员急忙在键盘上敲打起来，“现在手动将你的同步率下调，以减弱对脊髓的损害！”
“不要下调！我能撑住！”苍蓝圣剑号挺剑直冲执行者号。“这台机体的参数……难道……”执行者号的机师接受了来自机甲对苍蓝圣剑号的扫描结果，不禁皱了皱眉，“这些主世界人类……真是……”
“轰！”执行者号胸口突然张开两个喷射口，火焰蹿射出来，下坠的机体突然减速倒飞，后方的黑色追机似乎抓到了机会，举枪瞄准，结果执行者号一扬左腿，踢飞了光束枪。还没等追机反应过来，执行者号的另一条腿破空而来，两腿死死夹住了追机的腰部。
“增大脚踝和胯部扭矩。”机师发出命令，执行者号下身突然猛力扭转，黑色追机的腰部装甲发出危险的呻吟，合金片在强扭力的作用下向里凹陷——随即，腰部的装甲缝隙中，竟然渗出鲜血！
“去死吧！”执行者号肩部装甲突然弹射开来，露出下方的导弹发射器。弹头拖着烟流飞向敌机，宛如条条灰色巨龙——“轰！”导弹轰然爆炸，迸飞的装甲碎片中，夹杂着股股混浊的污血。
“什么？！”苍蓝圣剑号看到这一切，惊呆了。指挥室内的其他人也是同样的反应，眼前的这些都超出了他们的接受能力范围，星辰最先反应过来，指着全息图上，刚刚爆炸的敌机：“那玩意，也是生物机甲？！我们不是最先使用这项技术的吗？！”方才的黑色机甲，已经变成一团包裹着铁甲的焦黑血肉，重重从空中坠地。
“驾驶员……苍蓝圣剑号的驾驶员有状况！”一个操作员突然大喊起来，“驾驶员断线，神经回路没有反应！”
空中，苍蓝圣剑号背后的粒子流突然变得微弱下去，机体四肢无力地垂下，光束剑从指间滑落，光刃也自动收回。苍蓝圣剑号缓缓坠落下去。
“咻！”执行者号突然俯冲下去，闪身道苍蓝圣剑号背后，左臂伸出，死死卡住苍蓝圣剑号的腰部。
“不好！”元帅惊呼，“苍蓝圣剑号失去动力，这下任人宰割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执行者号只是加大了喷口的输出功率，拖着苍蓝圣剑号稳稳落地，将机体平放在地面之上。
“真是的……”执行者号的机师撤下视觉通感头盔，抖落一头顺滑的齐肩银色短发，晶蓝双眸里满是无奈和不屑，“这难道就是主世界最发达的军事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