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短篇集 一二二 冷生

蒲松龄 原著

        平城县冷生，少时最愚钝，年已二十余，尚未能精通一经。忽然有一狐前来，与他友好共处。每每听到他们终夜交谈，即使亲兄弟追问，也不肯泄露。

        如此多日，冷生忽然患上狂易病：每次得题作文，竟闭门枯坐；不久，哗然大笑。偷看他，却见手不停草写，而一篇制艺文便完成了。脱稿审阅，更显文思精妙。当年入县学，次年升廪生。每逢场试总发笑，响彻堂壁，由此“笑生”之名大噪。所幸学使退居别室，不曾听到。后来正遇某学使规矩严肃，终日危坐堂上。忽然闻听冷生笑声，恼怒抓住他，将要加以责罚，执事官代禀冷生疯颠失常。学使怒气稍减，虽放了他，却除了他的名籍。从此冷生佯装疯狂吟诗纵酒。著有“颠草”四卷，超群拔俗可供传诵。

        异史氏道：“闭门一笑，与佛家顿悟时没有差别啊！大笑成文，也为一快事，何至因此革除名籍？如此主司，难道不荒谬！”

        学师孙景夏，去访友人。到友人窗外，未听到人语，只听笑声嗤嗤，顷刻数声。猜测友人正与人戏耍。入室一看，竟是他一人独居。颇觉怪异。友人才大笑道：“正值无事，在默想熟常笑谈。”

        本县宫生，家中畜养一驴，性情顽劣。每每途中逢遇徒步旅客，拱手致谢道：“在下正忙，无暇下骑，请不要怪罪！”言语未毕，驴已蹶然趴伏道上，屡试不爽。宫生大为惭恨，便与与妻谋划，让她假作旅客。自己于是跨驴周绕在庭院，向妻拱手，讲些路遇旅客的话。驴果然趴伏。宫生便用利锥刺它。恰值有友人来访，正要叩门，听到宫生讲话在门内道：“我无暇下骑，请不要怪罪！”不久，又讲。心中大为奇怪，叩门询问其故，宫生以实情告，相互捧腹不止。

        此二则，可以附依冷生之笑来流传了。

                            2023、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