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的长思

长思,常在

奶奶走了已是七日。从漯河到周口,又从周口到漯河,再由漯河到南宁,辗转三地,我留下的不仅是跨越千里的思念。时常我还在想,当我在走进那个矮矮的门洞,踏上颤颤巍巍的楼梯,推开二楼左侧的那扇铁门,她在做什么?是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是在厨房里煮着自己的饭菜?还是躺在床上休息?毕竟她是很少和我们作息一致的。

爷爷奶奶都是周口人,由于爷爷工作的缘故,带着奶奶和尚年幼的爸爸姑姑来到漯河,已经成了地地道道的漯河人。我幼时的大家属院,空旷的院落,幼儿园,剧院,只停在一张张有些年头的旧照片里,静静的摆在奶奶屋子里的镜框里。旁边,是跨越半个世纪风尘,鲜有人知晓的往事了,六年前,黑白影像神采奕奕的青年人走了,如今其间那女子也随他去了了。

二月二刚过不久,家里的一位长辈辞世,爸妈回家奔丧。少许时日,听姑姑电话中无意中说起,奶奶的旧疾复发,已经住院治疗,情况日益严重。想来该是约摸两三年前手术的癌症扩散了,思绪越发不能平静。阳春三月,不见春暖花开,南宁整日阴雨绵绵,多少有些凄冷。母亲电话中让我趁三月三清明的假期回乡。母亲一项谨慎的性格,这般准许使我自知奶奶已然到了最后的时刻。

我是不喜欢坐车的人。经过26小时的长途跋涉回到我暂别40多日的家乡。下了火车,简单吃了些东西,不待稍侍休息便直奔医院。打开病房们,曾经略有些胖的奶奶此刻面黄如腊,浮肿的四肢和因病而鼓胀的肚子让她坐卧不安。一看到病房中我的身影,便红了眼眸,拉着我,说着些差点不能相见之类的话。这样的话,几乎自她上次病愈以来,大学三年每次假期回家,她都会说,我也总是会好言相慰,平安无事,让她不可多想。而此刻,欲言又止。

假期得以在家逗留些时日,过了三月三,又过清明,奶奶的病情也日益趋重。进食日减,也难以进药,输液维持身体器官功能的药也日渐难以吸收。精神萎靡、言语不多的奶奶强挺着精神不住的询问家人病情以及能否治愈。病床之上只言片语的奶奶,不再是当初那个整日唠叨爷爷和我们的奶奶了。病床之上坐卧不安的奶奶,也不再是当初整日躺床上被我们催促多运动的奶奶了。病床之上面黄肌瘦的奶奶,更不再是当年幼时为我缝补衣物陪我嬉笑成长的奶奶。

有人会说,我们长大了,而他们终将老去。可当真的到了他们日渐老去的这一天,不仅仅只是难舍的情。治疗不再有效果,遵从奶奶的意愿,家人征得医生同意,让奶奶回到家里。在这个她与爷爷生活了许多年的房子里,在这个爷爷最后离开的屋子里,在她独自躺了6年的大床上,走完了她人生最后的一段路。

奶奶走了,天空下起了如注的雨。奶奶生前的好友相继前来告别。第二天,家人将奶奶抬上车,运奶奶回老家与爷爷合葬。该是爷爷当初教我的,中国人最重乡情,他百年之后要回故乡安葬,即使最后只剩一捧骨灰,也终要落叶归根。奶奶也终要跟着爷爷走的。

回到乡间,巷子里泥泞的路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多年不曾有人认真打理的院落遍布着荒草,颤颤巍巍的老屋,残破凌乱的屋瓦。若不是与四周的楼舍和不远处的水泥马路作对比,自不知是走到了什么境地。迎灵入屋,亲戚扯来了电线,冒着雨在院里搭起了篷子,大家手忙脚乱的帮衬着准备明日出殡用的各类物品,家族里的长辈不住的提醒着家人应该注意的规矩。不时,便有家里的亲友来吊唁,听着她们讲着与奶奶的故事。就这样,不觉已是深夜。蜷缩在老屋的破木床上,陪着奶奶做最后的告别。这一辈子的路,由周口到漯河,再由周口到漯河,短短不过百余里,来过,又归去。我们一同陪着爷爷奶奶走完这段最后的人生路

当我再走进二楼的屋子时,里面只能是空荡荡的。我越发明白,爷爷跟我讲的乡情和我远行中的故乡,终究还是那牵念的人和回忆。

奶奶走了,已是七日,她离开我们,随爷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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