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姑娘叫小双

陆小双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她爱打扮,模样又俊秀,来报到的那天,把整个车间的男同胞都给震了。刘主任领她到我们这条“流水线”逐人地介绍了一遍,我才知道她是个“川妹子”。

出于对美的偏爱,我也很注意小双,但目光绝不是像马欣他们淫邪的那种。我们这条线有两个“重量级”的已婚女工,从前冷清清的,小双一来,局面变得地覆翻天,男人们有事没事都望这里挤。

在我的印象当中,小双姑娘是个正派的女孩子,马欣三天一束花两天一件礼物地追,还有刘主任的儿子,整天都在楼下候着……可她始终像一位高傲的公主,不理不睬。用马欣的话说就是——不咬钩!

我们的“线长”姓叶,35岁了,离异多年,领着一个8岁女儿生活。每天中午,叶线都把女儿从学校接回来,一起在食堂吃饭。小双格外喜欢那小小的女孩,经常牵着到楼外花园去捉蜻蜓和蝴蝶,还给她买糖果和花裙子。时间长了,叶线和小双也熟悉起来。午休时,小双很少外出逛街,常常与叶线父女玩耍,谈笑风生。凭着一种特殊的敏感,我看得出小双和叶线之间有“戏”要唱,但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

别人也不比我傻,有人也看懂了这步棋,于是,就有一批关心小双的人,或以朋友,或以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地告戒她:选择伴侣要慎重,要互相了解,不可感情用事。也有人对她说叶线的人品缺点毛病摆了一大堆,能吓死人,简直不可救药。小双一边听,一边微笑,从来不插嘴,似乎与自己无关。

“重量级”的杨大姐悄悄地把小双拉到一旁对她说:“小双,大姐替你介绍一个……”

“不用您费心了,杨姐,我已经有了。”小双轻松地说。

“是谁啊?”

“现在保密。”小双一笑,走开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双的秘密没有保上几天,就被人窥破了:她暗地里正与叶线热恋。顷刻间,大家对小双的好感烟消云散。不少人替她惋惜:水灵灵的姑娘非要跟一个离过婚的男人,年龄差异甚大,何苦!马欣领着几个人更是在暗地处盯梢,寻找发泄妒火的机会。

有一天,我在大院里遇见小双,她向我甜甜地一笑,然后打招呼:“嗨,赏花么?这么有兴致。”

我指着一朵鲜艳的花对她说:“你看,美丽的花谁都喜爱,谁都想摘,但最后只能属于一只幸运的手。”

“真会绕圈子。”小双明亮的眸子向我忽闪了几下。

“ 叶线人不错,真诚,坦率,富有进取心。”

她抿住嘴吃吃地笑。

“我很欣赏你的性格,走自己的路,不受外界干扰,只要自己喜欢做的,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那张美丽的脸上蕴藏着的那种女性的娇羞忽然消失了:“不,我怕,真的好害怕。我有什么错?他们为什么这样……”

我无言,她也无言。

后来,我被厂部调到另一座城市的下属分厂去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陆小双。半年后,我回到总厂听到第一件重大消息就是陆小双自杀了。她服了大量的安眠药,死在单身宿舍里,听说临死之前,她精心地把自己打扮一番,头插香花,身穿婚纱,俨然一位初嫁的新娘。

小双自杀的原因大多数人都说不清楚,只知道是与叶线的恋爱有关系,说是叶线在一天夜里强暴了小双。这样,叶线便成了千夫所指了。很快,他被停了工作,接受审查。我们这条线又冷清起来,过去常往这里挤的身影都不见了。

有人在小双的日记里发现一张彩色照片。那是小双在河边照的,生前从未拿给别人看过。马欣抢过这张照片压在桌子玻璃板下。照片上,她一袭白色衣裙,站在河边的风里,风儿吹拂,掀起了她的裙子,一直掀到大腿跟处,两条光洁的大腿裸露在外,撩人心旌。我不敢再看……

一天午休,马欣一伙人在打扑克。马欣又拿出小双的照片目不转睛地看,有人说:“有啥看头?一张破纸!你连小双光屁股时的模样都看见了,还不过瘾?”

另一个说:“如果那天晚上咱们不去叶线房里捉奸,小双也许不会死吧?”

“放屁!”马欣跳起来骂,“她是被叶线害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扔下手上的书,愣愣地望着那帮人,浑身不寒而栗。

以后,当有人唱那首《小芳》的歌儿时,大家不禁又回忆起了小双姑娘。就有人说:“小双这女孩其实也不错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心眼太小,想不开,那种事现在算个什么?”

“叶线也不错,就是命太苦。如今还是一个人过日子,小双若活着,他们俩也该有有一个美满的家了。”

“听办公室的人说,小双死的前几天,她的父母已经在筹备他们的婚事了……”

人们纷纷点头。

十多年后的今天,偶尔还有人唱那首《小芳》,我听了,心里不禁酸酸的,总会想起那个漂亮的姑娘——陆小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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